項亦瑋站在原地,仍然在努力分辨著剛才腦海裡閃過的影像。
她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灰色大衣,手腕上挎著一個黑色的手包,頭上還戴了一頂壓的很低的帽子,好像在刻意掩飾自己一般,即便如此,她還是跳進了他的視線,讓他在人群裡一眼就搜到了她的身影。
一定是她,越想那個側臉和背影越是她無疑。
可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剛才一直都沒看到蘇家人露面,他也並不奇怪,以成御凡的脾氣自然是不會讓他們參加婚禮,想必是早就把他們趕走了,可是如今看見蘇筱蔓一個人出現,而且是隨著人群不讓成家人看到,這才是奇怪的地方。
這個女人,今天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目的!
如果她真如成雨菁所說誠意悔改得到了成御凡和夏若塵的原諒,又怎麼會鬼鬼祟祟的來參加婚禮?
如果她心存不軌,喜慶的婚宴上忙於賓客的成御凡和夏若塵可能會疏於防範……
項亦瑋立刻往酒店的方向走回去。
不管這個女人有什麼目的,真悔過也好,玩邪的也罷,他都不能讓她有任何機會傷害夏若塵。
快到酒店門口的時候他踟躕起腳步來,他這副樣子,又拖著條殘腿,迎賓一定以為他是蹭吃蹭喝不讓他進門。
他咬咬牙決定硬著頭皮上前試一試,正在此時兩個迎賓已經看見了門口徘徊的他,其中一個扔給他幾塊糖,向他擺了擺手。
項亦瑋想上前硬闖,可是又怕自己被他們暴打一頓反而再也沒機會進門,索性立刻轉身向酒店的後方走去。
這家酒店是A市最奢華的五星級酒店,是肖家的產業,他以前陪成威在這裡吃過飯,他知道停車場那邊還有兩個側門,他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向其中一個側門走了過去,希望今天成家的婚宴包了整場,服務生都忙碌於宴席間因此側門處會好進去一些。
他快步的向那個方向走,一邊打量著樓上的各個窗口,幾個樓層都有酒席,而酒席大廳都在樓的正前方,這裡的窗口應該都是貴賓休息間。轉眼間到了側門,依然還是有人把守,不過好像不似正門處那麼難纏,他上前說起好話,正打算掏些錢出來打點門童,忽然聽見了隱隱約約傳來的一陣狗叫聲,他奇怪的抬頭一看,三樓角落裡的一個窗子閃了一道黑影,像是什麼東西被砸在窗上的影子,緊接著窗簾便被嚴嚴實實的拉上,狗叫聲也消失了。
他的心忽然跳了起來,不管預感是不是對的,他都要去那間房看一看,哪怕只是虛驚一場。
他連忙把錢塞給門童,並拉過他向裡走去,「快,快去打電話報警,這裡可能會出事!」
門童以為他是神經病,拉住他就把他向外拖,他又急又怒中揮手便向他打去,大吼道,「快去報警!成家人出事誰也擔不起責任!」他再也顧不上那麼多,連忙拼了命的向樓上跑。門童楞忡間拿起對講機呼叫起保安來,隨後也快步跟了上去,他在懷疑會惹事的是這個一瘸一拐瘋言瘋語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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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簇擁下和媒體的鏡頭前,成御凡一路抱著夏若塵徑直走進了貴賓專用電梯。
「快放我下來吧,你可真是不怕毀了形象。」
電梯門關上後,只剩他們兩個人時,夏若塵輕聲的在他耳邊說道。
成御凡不僅沒有鬆手,反而是更用力的抱緊她,有些瘋狂的吻住了她的唇,低喃道,「昨晚我一個人睡的好不習慣,若塵,你呢……」
夏若塵連忙閃躲著,「壞蛋,別弄花了我的妝,一會沒法見人了。」成御凡打量著她,輕笑起來,「怎麼會沒法見人,我的小懶貓不管什麼樣子都是最美。」
他又吻了吻她,這才放下她,電梯此時已經到了三樓。
「教堂裡折騰那麼長時間的儀式,你一定已經累了,所以先讓安蓓陪你去休息一下,順便換身衣服,我去安頓一下老爺子順便應付一下場面,然後讓雨菁來喊你,咱們再開宴。」
「這樣不好吧?我沒關係的,不太累,我們先開宴吧。」
「那怎麼行,你不累,把我兒子累著怎麼辦?」成御凡笑著,「去吧,休息休息,不然這一天下來你吃不消。」
正說著,安蓓和成雨菁幾個人已經走了過來,安蓓的懷裡還抱著小笨。
「一會把它關在休息室裡,不能讓它亂跑。你陪若塵去換衣服,然後讓她休息休息。」成御凡看著安蓓。
「哦,知道了,成總。」安蓓略帶緊張的看著他一臉的嚴肅,點頭應著。
夏若塵笑著,接過小笨抱在懷裡,和安蓓走向了專門給她準備好的休息間。
成御凡一直看著她進門,才被成雨菁拉著向外走去。
「若塵啊,想不到成總對你這麼這麼好啊,我真是想不到!我以為你和他那種人在一起要彆扭死的,誰知他只是對我們冷冰冰,對你竟然那麼溫柔有加體貼入微……噢,蒼天啊,你可真是幸福啊!」
一進門,安蓓就不停的嘮叨著,夏若塵放下小笨,躺到軟軟的大沙發上,笑道,「一會你就有機會和他合影留念了,不用緊張,他也是個普通人,沒多胳膊多腿的,你不用把他當神仰望。」
「那我也激動,他簡直就是個神!尤其今天看著你們宣誓後深情相擁的樣子,看到他對你那麼好,我都感動的不得了,真是為你高興,希望成總他永遠都會對你這麼好,若塵。」安蓓坐在她身邊,收起嬉笑的口氣,認真的說道。
「會的,他會永遠對我好的,你放心吧。」夏若塵看著好友關切的眼神,又說道,「還有你也要盡快,不要對男人總是一副仇視心理,你不敞開心思去交往,當然遇不到合適的了。」
「哎呀哎呀,不說我了,走,我先幫你換衣服!」安蓓拉起她,她笑著,「你說你又不像我一朝挨過蛇咬,你都沒談過戀愛就那麼痛恨男人,真是服了你。」
兩個人正說笑著準備換上禮服,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等等,我去開門。」安蓓向門口走去。
安蓓拉開門,有些驚訝,「蘇小姐,怎麼是你?」
「我來祝福他們的婚禮,怎麼,你這麼大驚小怪?」蘇筱蔓依舊如往常般甜甜的,微微笑著,隨手摘下了帽子,輕輕理了理頭髮,「好久不見了,安安,你還好嗎?」
安蓓並不知道他們之間太多的事情,夏若塵也根本沒和她提過多少,她只知道成御凡和她離了婚,如今見到她前來祝福,一時有些愣。
「嗯,我挺好的。你呢?」她勉強寒暄起來。
蘇筱蔓這時已經進了門,夏若塵在裡面問了句,「安安,是誰啊?是來催我們的嗎?怎麼這麼快,御凡還說能多休息一會呢。」
「是……」安蓓剛開口,蘇筱蔓甜甜微笑的臉忽然變了顏色,她舉起手包狠狠的向她的頭砸了上去,包裡不知是什麼重物,竟一下子把安蓓砸的當場昏倒在地。
「安安?」聽到聲響,夏若塵察覺出異樣,她連忙重新拉好衣服,立刻站了起來。她剛想回身找些什麼東西應付突發事件,蘇筱蔓已經走了過來。
「姐姐,我來祝福你和御凡哥的婚禮,祝你們幸福。」蘇筱蔓笑著,一臉的真誠。
「筱蔓?」夏若塵詫異不已,「你不是回新加坡了嗎?」
正在這時,沙發旁的小笨看見了蘇筱蔓,它立刻狂叫著衝了過來,它奔向蘇筱蔓的腿就是一口,可是她穿著皮靴,小笨絲毫沒能傷到她,它又重新撲向了她的大腿,卻被她狠狠踢了一腳,同時她掄起手裡的包向它打去。
「小笨!」夏若塵驚呼道,小笨機靈的躲開了她的包,卻還是被她那一腳踢的有些重,掙扎著正要再撲向她,她向它又是一腳過去,嘴裡咒罵著,「死狗,向來都和我過不去,今天非踢死你!」
她一下子把它踢飛到玻璃窗上,眼看著它摔落到地上,不再動彈,她又迅速伸手拉嚴了手邊的窗簾。
夏若塵一連幾步的後退著,先是驚訝萬分的她,此時已經慢慢強迫自己鎮靜了許多。
「我不回新加坡,你們能掉以輕心嗎?我之前忍辱負重讓你們都對我減輕了戒備,我又聽話的回了新加坡,所以你們大概覺得再也沒人能阻礙你們的幸福了吧?」蘇筱蔓冷笑起來,「可惜你們欠了我的,欠了我們蘇家的,必須要一筆一筆的還給我才行!」
「蘇筱蔓,你到底想幹什麼?」夏若塵努力平靜著自己的心緒。
「不幹什麼,只是想讓你嘗到和我一樣的滋味,讓你嘗嘗失去孩子的痛苦,讓你嘗嘗幸福被毀的痛苦,哈哈~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她尖利的大笑著。
「這麼說來,你果然是在裝瘋,裝懺悔,一切都是演戲,竟然還會偷偷跑回來,打探到酒店,還能跟進來。」夏若塵搖搖頭,「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煞費苦心?不,我一點都沒費苦心,我之前那麼做只是為了保護我自己,而之後是為了和你算賬,酒店我根本不用打探,你們那麼招搖你們的幸福,幾乎人人都知道你們在這裡辦婚宴,我只是混進人群,進了大廳隨了厚禮,還有誰攔著我?到休息區一說是成雨菁的朋友,她讓我來喊你的,那群笨服務生就輕輕鬆鬆放我進來了,一切都是順順利利,這說明天意如此,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你們對我做的一切,連老天都在幫我!哈哈~」
「蘇筱蔓,你瘋了,我勸你及時收手,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
「收手?我為什麼要收手?該收手的是你,是你搶了我的幸福,搶走了本來屬於我的一切,你今天的風光都是踏著我的血淚走出來的,你問問自己的良心,夏若塵,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第三者,你偷男人成性,你勾搭著項亦瑋的心,害的雨菁差點慘死,你還勾搭著御凡哥,你要不要臉?如果沒有你,我現在和御凡哥過的不定有多幸福!你破壞了我的一切,你還有臉在我面前滿嘴仁義道德,我真想撕爛你的嘴!」
蘇筱蔓的眼裡漸漸露出狠色,她一步步的向夏若塵走去,夏若塵小心的向後退著,一面說道,「項亦瑋的事情和我無關,至於御凡我們三人的事情,我承認我有不對的地方,可是當初如果不是你那樣偏激的去暗算我,御凡也不會那麼對你,他本來是要給你和你們一家最好的安排,給你最大的補償,可是你卻一步步的逼他。」
「好啊,我逼他?那我今天就索性逼死他!」蘇筱蔓忽然拿起打火機,出乎意料的竟點燃了手邊的窗簾,火苗迅速竄動起來,她笑著,「怕不怕?成御凡不是愛你嗎?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以後他能有多傷心!今天我要毀了你這張天生只會勾引男人一臉賤相的臉,我要毀了你肚子裡那個和他媽一樣沒臉沒皮不安好心的小雜種,然後再和你同歸於盡,就算到了陰間,我都不會放過你,我要拉著你一起去見閻王!」
她說著又從手包裡拿出一個黑色的瓶子,向她晃了晃,「知道這是什麼嗎?」
夏若塵冷冷的看著她,攥緊了雙拳。
「讓我來告訴你,這是濃硫酸。」蘇筱蔓那張美麗的臉已經開始變的猙獰起來,她尖聲喝道,「我要毀了你的臉,我看成御凡他還會不會愛你,就是死我都要你死的難看!」
夏若塵的背已經抵到了牆面,無處可退,她平靜的看著步步逼近的蘇筱蔓,「蘇筱蔓,我和你不至於有這麼大的仇恨,你也犯不上賠進你的命去,你不為自己想,你怎麼不為你的父母想一想?你這樣做會讓他們痛不欲生,為人兒女,你已經讓他們受了很多的煎熬,你怎麼還這麼執迷不悟?」
「父母?你還有臉和我說父母?」本就瘋狂的蘇筱蔓聞言更是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你,我媽媽怎麼會每天以淚洗面,你竟然是我爸爸在外面和野女人生下的野種,你讓我媽媽怎麼接受?我媽媽是大家閨秀,和你媽那樣的女人不一樣……」
「你給我閉嘴,蘇筱蔓!」她的話還沒說完,夏若塵厲聲喝道,「是夏之恆貪圖富貴背信棄義,你們沒有資格評論我的媽媽,你怎麼是這樣一個混不講理的女人,你可真是夏之恆的好女兒!蘇筱蔓,再不醒悟,你會遭到報應的!」
屋子裡此時已經起了濃煙,一片煙霧中,蘇筱蔓那張變了形的臉,變的更加的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