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蘇雪抱著兒子的小手還在不停顫著。
血,一摸一手的血,熱乎乎滾燙的血,全部都是哥哥的血……
他不要命地撲上來,想都沒有多想什麼。
如果到這時這刻,她還看不清他對自己從始至終未曾變過的刻骨感情,那她真是太呆了。
他不會有事,不能有事的。
她一直不停告訴自己,不住安慰著自己。
好像只要自己這樣不停地講不停地想,他就會立刻從急診室裡出來。
她伸手捂著小臉,兒子的大頭東搖西晃著到處看。剛才的撞擊過於猛烈,把他完全嚇醒了。
「媽咪。」
「嗯。」蘇雪緊了緊雙臂,將兒子完全收攏在自己腿上。
「媽咪你不要擔心,爹地不會有事的。」睿睿很懂事地安撫她,小手軟軟地貼在她臉上。
「媽咪不擔心。」她口是心非地回答。
「媽咪,不可以對睿睿撒謊哦。」睿睿仰起小下巴,「媽咪要是想哭的話,睿睿的肩膀借給你靠。」
蘇雪很想笑,但是她笑不出來。
眼睛盯著診室的門,像是要在門上燒出個洞來。
季邵蓉芬與季國威匆匆趕來的時候,季澤剛好手術完推出來。
白大褂很高興地告訴他們,子彈已經順利取出來了,沒有性命危險。
全部人鬆了一口氣。
季邵蓉芬這才轉頭望著蘇雪,「怎麼回事?怎麼莫名其妙中槍啊。」
「殺手……是來殺我的。」想不到事隔這麼多年,對方依然不曾放棄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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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些警察整天搞什麼。有嫌疑的不去查,居然死咬著你不放,會所都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查到什麼了?根本什麼都沒查到。」莫東辰坐在季澤病床前,一邊啃蘋果一邊嘮叨。
季澤將簽好的文件遞給他,「你念完沒有。」
「我這不是為你打抱不平嘛?」莫東辰瞪了他一眼。
「事實上,的確是我有所隱瞞。警察往那方面去想,也是應該的。」
「隱瞞什麼?不就是你沒跟他們說,梁惠兒偷了你電腦裡客戶的資料,到現在資料還沒追回來嘍。」莫東辰狠狠咬了一口蘋果,「我總覺得這事兒沒那麼容易完結。」
季澤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點不怎麼好的預感。」莫東辰皺眉說道。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澤少,你看看你現在這個病弱的身體,能做什麼?」莫東辰沒好氣地翻翻眼睛,「交給我和阿嗔吧,你好好休養就是了。」
另一廂,蘇雪剛剛坐上車出了門沒多久,便接到睿睿的電話。
那孩子開口就嘟嘟嚷嚷抱怨個不停。
蘇雪無奈地笑了笑,「睿睿,媽咪現在去醫院看爹地,等等就回來。」
「媽咪回來給你帶冰淇淋,好啦,媽咪保證不化掉,你要乖乖的,再睡會兒吧。」
掛了電話。
司機小李笑著說道,「少夫人,小少爺真是黏你。」
「這孩子太不讓人省心了。」蘇雪笑了笑,心裡感慨著這個稱呼。
自從季澤惡霸土匪地將她從新搶回季家後,就命令家裡的僕人都必須改口叫少夫人。
「孩子就是這樣的,等以後再大點兒,少夫人想要孩子黏著你都難呢。」
「這倒是的。」蘇雪點了點頭,指指路的一邊,「小李,你先那邊停下車,我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好的少夫人。」
蘇雪從便利店出來後,拎著一小包東西,敲了敲車窗玻璃,隨手指指馬路對面,「我去一下銀行。」
「好少夫人,我還在這裡等你。」
「嗯。」
蘇雪本想去對面銀行取點現金出來放在身邊備用,不過到了銀行門口發現一大堆人圍擁著,排隊一直排到外面。
今天是什麼奇怪的日子,怎麼這麼多人在排隊。
看那些人的模樣,個個都很激動,不停叫著「還錢還錢」。
動靜大的分行經理都跑出來跟所有人打招呼了,一個勁說運鈔車馬上就會到,馬上就取錢給大家。
蘇雪的小臉變了一變,立刻返回小李停車的地方,剛想上車,突然給人用力扯住了胳膊。
「雪兒。」
蘇雪回頭一望,見是子謙。
他的氣色十分不好,像是好多天沒怎麼睡覺一樣,眼窩深陷,下巴上長了不少鬍渣都沒來得及收拾一下。
「我要跟你談談。」
「子謙。」蘇雪對他心裡有所愧疚,「你先別說話子謙,聽我說。我……我其實,根本就沒有離婚,應該說,沒有成功離婚過。」
子謙本想說的話,頓時全部哽在喉嚨口,詫異地望著她。
「澤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簽字。」
「可是你們已經分居這麼多年了,離不離婚有什麼區別呢?問題是你的心!你的心到底想不想徹底離開他!」子謙低聲咆哮,驀地握住蘇雪的手腕,「雪兒,你聽我說,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會傷害你的。雪兒,我這麼做全部是為你好。他之前那麼對你,之後依然會這麼對你,你聽我說,他不會悔改的,他會故態復萌的,到時候,你還想再被傷一次逃一次?」
「不會的,他不會的。」蘇雪被他搖得腦袋都快晃下來了。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子謙幾乎吼了出聲,「你這個小傻子,你上他一次當還不夠,非要去上第二次第三次?」
蘇雪默然無語。
「你怎麼不說話?你想想子晴,當初他也是口口聲聲說愛她!」
「他從來就沒愛過她。」
蘇雪大叫一聲,驀地住了口,不再言語。
「你怎麼知道?」子謙狐疑地瞄著她,「你怎麼能這麼確定?」
因為哥哥整顆心都在允兒身上,從來都沒變過……
蘇雪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去解釋了,默了半天,輕輕拉開他的手,「一個可以連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不要的男人,我怎麼可能放下?」
「雪兒……」
「子謙對不起。」
「你不能跟著他,你知不知道,他馬上就要自身難保,不但會破產還要面臨商業罪案調查科的盤問……」
「你對他做了什麼?」蘇雪驀地瞪直眼望著子謙,忽地伸出一手指著對面擠兌的銀行,「那些是你做的?」
「彭!」病房門被季嗔用力踢開了。
莫東辰正好起身要走,見到他衝進來,歪了歪腦袋,「怎麼了嗔少爺,什麼事逃得跟個喪家之犬似的。」
「快點看看,你們快點看看。」季嗔用力將報紙遞到兩人面前。
莫東辰一看,眼都瞪直了,「誰他媽造謠說我們銀行要破產了,大客戶全面流失?」
季澤皺了皺眉頭。
「現在那些人都瘋了,什麼話也聽不進去,都跑到銀行取錢,怎麼辦哥。」
季澤一手捂著肩上的傷口,「幫我穿衣服。」
「你要回銀行?現在?」
「彭——」房門再一次被人用力推開,蘇雪慌慌張張衝了進來。
「季澤!」
「呃……嫂子怎麼來了。」
季澤皺了皺眉頭,扶住突然衝到自己面前的蘇雪,一把握住她的小下巴,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要叫澤,不可以連名帶姓地叫老公。」
蘇雪瞄著旁邊兩個低頭悶笑的男人,鬱悶地一瞪眼。
「怎麼了?」季澤伸手攬過她,低頭問道。
「你怎麼起來了?」她這才看到他準備下床的樣子,忙伸手按住他,「醫生說你要休養一陣子,不可以胡亂動。」
「我沒事的,我要回銀行一趟。」
「你知道了?」蘇雪驀地瞪大眼問道。
「你也知道?」季澤沉下一張黑黑的俊臉,伸指挑起她下巴,「他來找過你?」
蘇雪默了一秒,老實地點了點腦袋。
「是不是說我就快破產倒閉了?」季澤哼了一聲,傷口微微抽疼,令他皺了皺好看的眉峰。
季嗔與莫東辰也不說話,只是照著他的指示,幫他換上衣服。
「不止啊,他還跟我說,說什麼什麼商業什麼科……」
「叩叩。」像是要回應蘇雪的疑惑似的,護士帶著兩名西裝筆挺的男子走了進來。
「季澤先生是嗎?我們是商業罪案調查科的,有空聊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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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睿小盆友一直抱怨爹地媽咪虐兒,最近不知道整天忙些什麼,每天睿睿睡覺都沒看到他們,醒來的時候他們又早早去銀行了。
小盆友十分生氣,約了他的死黨兼密友出來聊聊天說說話,他覺得自己再不找個人發洩一下心裡的苦水,他就快變成個苦瓜了。
小北最近也挺鬱悶的,聽說他媽咪正在被一個叔叔追求,那傢伙鍥而不捨像打不死的老鼠拍不死的小強,連小北這麼強大的意志力都不由得要折服在他手中。
「唉!」兩個小盆友頂著張苦瓜臉同時哀歎了一聲。
「八月十八號是我們Lucky聯盟成立一週年紀念日,到時候你不要忘記我們還要開一個視頻會議,每個人都要求穿西裝的。」
「我才沒有忘記。」睿睿不服氣地說道,「要不要我借套西裝給你?」
「那就最好了。」小北吮著果汁老氣橫秋地點點頭,「你也知道我媽咪有多糊塗了,她每次去洗衣店洗衣服,不是丟了衣服就是丟了我,有時候還丟三拉四忘記公車卡和手機,連家都回不了。」
睿睿無語地望著小北,「你媽咪真是挺強的。」
「我也覺得是。」小北傷春悲秋地歎了口氣,「不過現在有個男人替我看著她,我突然沒事情做了,我覺得好失落哦。」
旁邊有位叔叔差點沒把飲料給噴出來,抬眼望著坐在自己對面,兩張類似吧檯高圓凳子上的小盆友,不由哭笑不得地多看了幾眼。
「我爹地媽咪才無良咧。」睿睿用力吮了口果汁,恨恨地說道,「他們明明說要帶睿睿去北京玩的,結果講話不算話,說了等於沒說。」
「大人都是這樣的。」
「對。」
「欺騙小盆友的感情。」
「對!」
「無良!」
「對!」
「缺德!!」
「對!!!!」
一旁的大人被嗆得連連咳嗽。
漂亮的女服務生給他們送上一盆時令水果,笑瞇瞇地插口道,「小盆友們,不可以這樣說爹地跟媽咪哦。說不定爹地媽咪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呢。」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睿睿氣呼呼地叫道,「我是他們的兒子。」
「就是!」小北翻了個白眼,「漂亮姐姐,你什麼都不清楚,不要亂插口講話啦。我們現在在聲討睿睿的爸爸媽媽,你不可以幫他們講好話。」
女服務生咳嗽了一聲,悶笑著離去。
「小北你要幾套西裝啊?」
「我沒有的。」
「啊?」
「不過我爹地小時候穿的我能借過來穿,滿滿一櫥櫃呢,很多。」
「為什麼不扔掉啊?都多少年的東西了……」
「為什麼要扔掉,有穿就不要浪費。」睿睿白了他一眼,「奶奶說每一件都有紀念價值,她捨不得扔掉的。奶奶還說,我爹地每次穿小西裝上台領獎的時候,樣子都很帥。」
「哼!」小北不高興地撅起嘴,「我爹地也會很帥的。」
睿睿突地跳下凳子。
「幹嗎去?」
「我決定了!」
「什麼?」
「我要去銀行找爹地跟媽咪!他們不找睿睿,睿睿就去找他們!」
「我也去我也去!我媽咪這幾天也老是在銀行加班,銀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怎麼這麼苦悶啊!我決定以後再也不去銀行工作。」
「你媽咪跟我媽咪現在又不在同一家銀行,你跟著我去見不到你媽咪的啦。」
「對哦。」小北搔搔小腦袋,「那就分道揚鑣吧。」
「不行,你一個小孩子,一個人跑去銀行我怎麼放心啊?還是讓小李叔叔送你去!」
「靠,我剛才不就一個人來的?你剛約我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說擔心我?你想跟我多呆一會兒你就說嘛,我又不會笑你,我知道你捨不得這麼快跟我分開的啦。」
睿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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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這些天忙得焦頭爛額累得快趴下了,不過看在季澤帶傷上陣努力的份兒上,她也就咬咬牙繼續堅持不懈地拼了。
其實她是自告奮勇回來幫忙的,只不過討厭的季澤一直用那種壞壞的眼神瞄著她,還一個勁呵呵地笑。
神經病!
他以為她是心疼他的傷嘛?
她口是心非地抱著一疊資料走到電梯口,打算拿下去影印。
總裁辦公室裡面那個影印機壞了,她還得記住等下讓小張過來修理。
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到了電梯裡,理了理手上的資料,這才發現有一份她忘記拿了。
真是暈!她都快像瓔珞那個稀里糊塗蛋了。
電梯到了三十九樓停下,有兩個員工走了進來,紛紛恭敬地給她打招呼,「少夫人。」
「少夫人。」
「你們好。」蘇雪再度揉了揉小腦袋。
這個季澤真是誇張,一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宣佈他倆的關係,害得現在一有員工看到她就恭敬地打招呼,真是讓人不習慣。
蘇雪看電梯要一路往下,便走了出去,去旁邊的乘季澤他們幾個高層專用的電梯。
看著電梯板面的數字慢吞吞往上跳著,蘇雪歎了口氣。
沒多久衝出電梯,直奔自己的小辦公室,人還在窗戶外面站著的時候,突然一愣,停下腳步,目光落在自己的寫字檯前。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低頭撥弄著她的電腦,鬼鬼祟祟的忙完一些事情,飛快地把一支U盤放進了口袋。
「你在幹什麼,魯倩學姐。」
蘇雪「彭」一聲摔上門走了進來,門板摔合的聲音,大的幾乎整層樓面的人都聽得見。
魯倩像是沒想到她會掉頭回來,一時呆怔住了,站在寫字檯旁邊傻眼地看著她。
蘇雪走到電腦前敲了敲鍵盤,畫面一片雪花般的雜質東西,異常眼熟。
「上次在我的U盤裡下病毒的也是你!魯倩學姐,同一種伎倆,你何苦施兩遍?」
魯倩愣了半秒,咬了咬唇,無辜地望著她,「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蘇雪,我根本什麼都沒做啊。我只是好心過來看一下你的電腦,我從外面走過的時候聽到你的電腦發出滴滴的聲音,我就想如果你的電腦出什麼問題那可不得了,你一直都是總裁的得力助手嘛,若是裡面的資料被電腦吞了,那可就麻煩死了,我真得是好心啊,你相信我。」
蘇雪用力摔開她的手,「學姐你以為我是笨蛋嘛?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我都看不清楚?第一次是因為你背著我做手腳,把我蒙在鼓裡。這次你被我當場抓包,居然還有臉說這些?你當我真得是傻瓜還是白癡,可以任你玩弄在股掌之間,翻來覆去搓揉捏扁?」
「蘇雪你真得誤會了,你……」
「你也太傻了吧,同一種病毒幫我種兩次。我第一次可以讓人幫我解除掉,第二次同樣也可以。」蘇雪不耐煩地拍開她的手,用一種十分鄙夷地眼神看著她,「學姐你有什麼不滿意可以對我說,可以對我講的,不用背後做這種小動作。我一直以為我和學姐是朋友,卻沒想到,真得被我兒子說中了。越是看似面慈心善的人,越有可能是幕後終極大BOSS。學姐你一直潛藏在我身邊,你要幹什麼呢?你都已經爬到這個位置了,總裁高級助理秘書,你還要針對我什麼?」
「你安安分分地做事不好嘛?非要搞那麼多事情。你也知道現在銀行是個什麼狀況。澤他每天都在為那些老客戶奔波,還得安撫那些董事,他很忙很忙,真得沒空處理你這種小事,我也不想他心煩,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你以為你真得少夫人,可以出口教訓我?」魯倩被她一頓搶白,氣得臉色發青。
「你才真是莫名其妙的,既然已經離婚了幹嗎還死乞白賴地纏上澤少?既然已經滾出公司了,你還回來幹什麼?你不要怪我,是你自己要回來跟我爭的,你要是不回來,不就什麼事都過去了嘛?我們依然還是好學姐好學妹,依然還是很好的朋友,今時今日,現在這個局面,是你一手造成的!」
蘇雪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半響,突然哈一聲笑了,諷刺地瞧著她,「OK,OK。」
她點著頭,伸手抱起桌上的筆記本,「今天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像是第一天認識學姐似的,不過也不晚,總算讓我看清楚學姐的真實面貌。」
「你以為你自己什麼都知道嘛?我付出多少辛苦汗水,付出多少你又怎麼會知道?我跟著澤少在銀行忙碌的時候,你在做什麼?你不過就是個掛名少夫人而已。離都離了,還要攪和回來,你不覺得你才是最不要臉的那個?」
「不要說得自己跟個神似的。同樣的事情,我來做的話,會比你做的更好。」蘇雪沒空再搭理這種女人了,她已經完完全全瞧清楚她的真面目,那麼接下來,再多一句廢話,她覺得也是多餘的。
就像她面對秦曼妮那些人,她覺得再多廢話都是白講,浪費時間的事情,她不樂意做。
「秦蘇雪你算什麼你?你算什麼?之前跟莫經理關係曖昧,後來又聽說跟陳氏的陳總搭上了,現在又回來澤少身邊。你當澤少是什麼?你避風的港灣,你想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你能不能再不要臉一點?你知不知道你最可恨的是什麼?是你那張假裝無辜的臉!每次看到我都想撕裂她,讓你露出本來面目!你之前扮的這麼老氣,我就知道你其實是想充當異類吸引男人的眼光,只有傻子才會給你吸引住!是啊,莫經理就是第一個傻子,謙少是第二個,你休想讓澤少成為第三個!你別走,你給我回來,我還沒說完呢!你不要以為澤少真會對你上心,根本不可能的!你回來!!秦蘇雪,我還沒講完!你懂不懂尊重別人?」魯倩猛地抓起桌上一隻檯燈朝她背後狠狠砸過去。
「匡當!」
檯燈落在了地上。
「小雪。」季澤甫入門就看到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慌忙衝上前去抱住她,左右看著,緊張地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砸到?」
「沒有。」蘇雪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女人。
季澤回過眼去,狠狠剜著那女人,「你講錯了。第一個傻子是我,從始至終就一直是我。不但是個傻子,還是個幸福的傻子。我愛小雪,比任何人都愛,就是這麼簡單,我這輩子都不會讓她離開我。」
「澤。」蘇雪伸手去捂他的嘴。
他笑笑拉下她的小手,轉頭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魯倩,「在這種非常時期,本來不應該開除員工的。但不表示我會任由你這害群之馬繼續在這裡呆下去,我沒辦法容忍一個想要加害小雪的人留在這裡,你自己去財務那邊結算一下,一個鐘頭後,我不想看到你再在這裡出現。」
「澤……」蘇雪皺了皺秀氣的眉。
「我堅持。」他摟過她的小腰,跟她一同往外走去,「走吧,找電腦技術部維修一下,看這毒中的,可能要弄上一陣子。」
「我剛想去影印呢,有份文件漏掉打印了,下午三點前得趕著送出去,這可怎麼辦呢?我可真是糊塗。」
「胡說,小雪不知道幫了我多少。」
「爹地媽咪,睿睿來了……」睿睿小盆友氣喘吁吁地順著沿廊跑了過來,撲到兩人腿上。
「咦你這個小傢伙怎麼跑來了?」
「兒子!!」蘇雪驚喜地尖叫一聲,猛地彎腰抱起兒子,「你真是我的救星福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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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杯。」眾人齊聚一堂,言笑晏晏舉杯道賀。
「經過這麼多天大家的不屑努力,銀行又從新爭取回一大批老的客戶。」
「本來就是,合作那麼多年,不可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捨我們而去的。」莫東辰笑著將一隻包裝精良的小盒子在季澤面前晃了晃,「不過總裁你要好好檢討,下次看你的電腦還敢不敢敞開式。這是最新型的電腦密鑰,裡面還配了指南,麻煩你回去研究一下。」
季澤無語地點了個頭,伸手接過東辰的好意。
其餘十幾桌的部門核心員工,個個都悶笑如雷,低頭喝酒。
「以後也沒這個機會了。」季嗔笑著伸手拍拍季澤的肩膀,「以後有嫂子看著你,你會老實的哦?」
季澤狠狠瞪了他一眼。
季嗔摸摸鼻頭呵呵一笑,伸手入懷掏出鬧騰的手機,「喂,媽,哥在我身邊呀。呃,什麼?」
「快點回去吧,哥。」季澤抽過他的外套丟給他,「媽說家裡發生世界大戰了,要我們趕緊回去勸架。」
「發生什麼事情了?」
「東辰這裡交給你了。」季嗔忙忙地跟同事揮手道別,「嫂子走。」
蘇雪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
季澤忙回頭摟過她,「是不是喝了點酒不舒服,哥哥抱好不好?」
蘇雪紅著臉用力搖了搖頭。
再一轉眼,見季嗔興致很好地湊過來偷聽,小兩口同時一瞪眼,「愣著幹什麼,去取車過來。」
「我是司機啊!」季嗔氣呼呼地開車去了。
蘇雪轉身倚靠在季澤懷裡,暗歎道:還真是不能沾酒呢,稍微沾了點兒,就突然間渾身沒了力氣。
季澤還是把她給抱了起來,「不會喝就不要喝,下次給我就是了。」
「嗯。」
「小雪……」
「哥哥你為什麼知道後依然叫我小雪呢?」
季澤怔了一下,他倒是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他偏著腦袋想了想,「因為你就是小雪,我的小雪,重生後的小雪,我愛的女人。」
蘇雪把腦袋埋入他懷中,「照理說你比我有道德的,我勾-引哥哥的時候,哥哥說什麼也不答應,現在又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人果然是會隨著時間變化莫測的。」
季澤:……
「總之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他用力親了她一口。
蘇雪又打了個冷噤,突地十指糾纏住他的西服外套,對面一陣刺眼的亮光像探照燈般射了過來。
「哥哥小心!!」
「吱————」
「彭!」飛馳而來的火鳥,向死亡使者一般,狠狠紮在飯店的外牆上,連帶著起了一串火星。
睿睿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啃蘋果,大大的眼睛隨著幾個大人來回看顧,像看電影似的,看得津津有味中。
小手輕輕點著沙發上的平板電腦屏幕,「看到沒,看到沒?」
「沒有啦,你把電腦豎起來一點,把攝像頭瞄準點!」
「好玩吧。」睿睿嘿嘿偷笑,「那個是我二叔公的大老婆。她沒想到我二叔公居然會在外面包二奶,還包了那麼多年,現在連那個女兒都這麼大了!她啊,以前經常笑我奶奶呢,現在自嘗苦果了吧,活該!像她這麼個脾氣,我二叔公沒休了她,都是她走運了。」
「睿睿你壞,你怎麼可以落井下石呢。」
「誰讓她一直欺負我媽咪,活該活該!惡人自有惡人磨,我看二叔公的小老婆和那個女兒,都不像是省油的燈。」
「啪!」阮桂枝一記重重的耳光揮打在那個女人臉上,看著這個明顯比自己土氣一截的女人,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別以為自己生了個女兒就能進我季家,你這輩子想都不要想!!」
「發生什麼事了?」季澤季嗔兩兄弟與蘇雪剛到家,看到的就是這副雞飛狗跳的場景。
老爺子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一言不發,季邵蓉芬扯著阮桂枝的手勸都勸不來,阮桂枝一個勁氣得在那邊發飆,而當事人季萬鵬,臉色也很差勁,護著二奶母女的同時,也忍不住沖阮桂枝爆粗口,「夠了你!別再鬧了,你想鬧騰到什麼時候?你這個脾氣真該好好收斂一下了!」
「你你說什麼?你竟敢這樣說我?我我!好!我不活了我啊……」
「媽,媽!」季家璧著急地抱著她滑倒在地的母親,埋怨地看了父親一眼,「爸爸,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明明就是你做錯事,媽媽發火也是正常的,表示她在乎你啊。」
季萬鵬到底是愛老婆女兒的,被女兒這麼一吼,原本就有些愧疚的心如今更是愧疚。
「艷玲是我以前唸書時的女朋友,畢業後她發現懷上了我的孩子,我們是最近幾年才遇到的,桂枝,你相信我,我當初真得不知情啊。」
「媽,媽,你別生氣了,你就聽聽爸的解釋吧。」季家璧著急地說道。
蘇雪怔怔地望著在客廳裡站著的母女二人,迎上對方同樣詫異的目光,淡淡地說道,「孟家芊,原來你是姓季的?」
「好了別說那麼多了,快勸勸二叔二嬸吧。」季邵蓉芬在一邊催促兩兄弟,「我說你們怎麼這麼磨嘰才回來?我打電話給你們都多長時間了呀。」
「媽,路上遇到有人開車想撞死嫂子。」季嗔捏捏拳頭怒道,「就是之前撞死允兒的兇手,終於落網了!」
「什麼?」季邵蓉芬悚然睜大眼。
不止如此,沙發上坐著的季國威,坐在地上哭騰的阮桂枝,扶著母親的季家璧均驀地抬起頭來,動容地站起。
「你是說真的?」
可可這陣子真是忙翻了。
沒了蘇雪幫忙,她從早忙到晚,像個陀螺似的不停。
於是她不由得開始惡罵季澤這傢伙。
要不是他老是丟生意給她做,她怎麼會這麼忙?她算是明白了,為啥她小小一個花店,生意會這麼紅火。原來一切都是這位少爺在暗中搞鬼啊。
仗著自己人脈廣,人人都要賣面子給他,就處處威脅別人到她們小花店來做生意。
怪不得雪兒經常覺得奇怪,為啥那些大客戶經理都對她們兩個小女人這般客氣。
她快累趴下了。
下了班鬆口氣,去酒吧喝兩杯,剛點了一杯天藍天,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趴在吧檯前喝得酩酊大醉,不停用手指敲著櫃檯還要酒。
看到吧檯生無奈地又遞給他一杯酒,可可走了過去,伸手按住了他握著酒杯的手,衝著服務生笑笑,「我朋友,我帶他回去。」
「那就太好了這位小姐,陳先生真是喝的太多了。」
可可用力撐起子謙的身子,帶著他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一路聽他哭哭笑笑地叫著,「我真傻我真傻,我為什麼一開始要有目的地去接近她,我為什麼要不知不覺愛上她,我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聽的了,她不相信我了,不相信。我真傻,我真傻,我為什麼要想弄垮季家,我這是親手把她推到他身邊去啊。不行,我得去找她說清楚,我要跟她說我很愛她,很愛她。」
可可把他扶上車,聽到他兜裡的電話不停在響。
可可不得不替他接了這電話,彼端傳來一個女人的哭音,「子謙,是媽媽啊,不好了你快點回來吧,剛才醫院打電話過來,說子晴撞車了,她快死了,你快回來……」
超大屏幕微一跳動,立刻出現六格小畫面,睿睿、小北,還有另外四個粉雕玉琢的小男生,有個金髮碧眸的,夾雜在一群黑眼睛小朋友之間,格外搶眼。
季澤與蘇雪無語地對望一眼。蘇雪算是徹底明白她這個兒子有多天才神通了,她是這幾天才想明白,那些不明資金來源,根本就不是什麼基金會打來的。
「睿睿恭喜你,聽說你找到你爸爸了。你就好啦,你媽咪這麼本事找到你爹地。我老媽最離譜,她連我爸爸的臉都沒瞧清楚!」
「切,那不就跟我的糊塗媽差不離。」小北哼了一聲,
「咳咳咳……」季澤與蘇雪在後面咳嗽。
不是小組高峰會議麼,怎麼突然就成了談論老爹老媽的會了?
「呵呵,讓兒子跟他們好好聊聊吧,我們去一個地方。」季澤抱過蘇雪,使勁親了她一口,意猶未盡地在她唇邊摩挲兩下。
「去哪裡?」
靜靜地站在允兒的墓碑前,蘇雪蹲了下來,伸手擦了擦她的照片,「我小時候是不是很可愛。」
「嗯。」
「真得不告訴媽媽麼?」
「不說誰都不說。」季澤一把摟過她,「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永遠。」
蘇雪的目光移到旁邊,拉著季澤走過去。
墓碑是新近才落成的,上面刻著陳子晴的名字。
「死前她都認了。她一直都想殺我的,還想殺死得到哥哥寵愛的所有女人。卻陰差陽錯地害死了雪兒,最後又死在自己手中。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呀,唉……」
季澤收攏她的小腰,「總算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我們從新開始。」他抵著她的前額喃喃道,「我要跟你再舉辦一次婚禮。再結一次婚,昭告全世界。」
「快快,把花球傳過來!丟給我,雪兒你看準點啦。」
跳躍的陽光下,綠色的草坪。
新人相擁而立,接受家人與朋友的祝福。
突地季嗔一步步朝著一名爆炸式蓬蓬頭女子走去,怒吼一聲,「終於找到你了,女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