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子謙依約將蘇雪送到季府,打算接孩子出來小聚一天。然而到了季府才從傭人口中得知,季邵蓉芬竟帶著孩子出去旅行了。蘇雪十分憤怒,而季府那些眼高於頂的傭人又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上下瞄著她,讓她心裡感到更加不舒服。
「咦郝媽,有客人來了嘛?」一道女聲伴著秀美的人影,從樓梯走下。
蘇雪望了一眼,腦袋轟一聲鳴響,臉色煞白目瞪口呆了。
女孩子穿著一襲純白的絲質棉裙,一把烏黑柔軟的絲發挽在胸口,明亮的眼睛柔和地望著她這個方向。
那張臉……那張臉……
客廳裡的傭人們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她。
這個女孩,給蘇雪帶來的視覺衝擊,可想而知是多麼巨大!
「怎麼了雪兒,怎麼手腳冰冷呢。」子謙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淡淡的眼色落在迎面而來的少女身上,抿著唇打量她。
女孩子大方高雅地衝他們笑了笑,「你們是來找澤的吧,我去叫他。」
「不必。」蘇雪搖搖欲墜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睛死死地望著少女的臉孔,像是要把那張臉燒出一個洞來。
「秦小姐,你也不必害怕。並不是我們允兒小姐從地底下爬上來了!」郝媽不無諷刺地冷嘲道,「這位是梁惠兒小姐。惠兒小姐是澤少爺在巴黎的街頭偶爾遇到的,她真得很像允兒小姐呢。」
是的,眼前這個女孩子,分明就是那天臥室相框裡所見的季允兒小姐。
太像了,實在太像了,蘇雪手腳冰涼地撐住子謙的手背,似乎想要從他身上獲取某些力量。
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東西徹底崩潰了。
這個女人長得跟一個死去的人一模一樣,不是太奇怪了嘛。
這世上真得有這麼多巧合?
「惠兒,怎麼下來都不穿上外套?」季澤的聲音傳入客廳內,蘇雪的心中立刻地泛上一抹酸澀苦意。
這溫暖平和的聲音,居然會是從季澤口中發出的……
季澤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
他手裡拿著一件卡其色小外套,走到梁惠兒身邊,梁惠兒轉過頭,深深眷戀地看了他一眼。
季澤手裡的外套披上了梁惠兒的雙肩,他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轉而抬起看向蘇雪,眸色那是冷冷一變,掃視著她身邊的子謙。
「睿睿呢。」蘇雪薄薄的指甲掐進肉中賞不自知。
只覺得自己心口在流淌著紅色的液體,鮮明鮮明的,撕扯的痛楚,讓她整個人悲憤的難受。
「你還會想他?」季澤哼了一聲,「還會想到要回來看兒子?」
「我問你睿睿去哪裡了!!」蘇雪怒目瞪視著他。
「國外,你找不到的地方,或許你一輩子都看不到他,這樣不是更好,那他就不會妨礙你以後的新生活不是嘛?」季澤嘲諷地瞄了她一眼,那種蔑視的眼神實在很傷人。
蘇雪崩潰地衝到他面前,一手捶上他的胸口,「你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做錯什麼了?那個是我兒子,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誕下的孩子!一個你不要,但是我非常需要非常愛他的孩子!你為什麼要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你什麼都有了,你什麼都不缺!你想要兒子,多的是女人排隊給你生,你為什麼要來搶我的孩子,搶我唯一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季澤臉色有些發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點過分了,可是他,他實在是很生氣。
想要兒子不會自己回家來找他嘛,非要帶個男人回來,還是一個這麼惹人討厭的男人!算什麼意思?
蘇雪那一拳又一拳,雖不痛,但每一下都似乎是捶在他心尖上,望著她崩潰的表情,哭得似要昏厥的小模樣,季澤忍不住伸手去抱她。
然而有一雙手比之更快接住了蘇雪下滑的身子,將她摟入懷中,「雪兒,雪兒,雪兒沒事的,沒事的!雪兒。」
季澤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臉色霎時鐵青,雙手握成拳頭,抿住唇角,冷冷地哼了一聲。
「你們幹什麼呀?澤,你沒事吧。」梁惠兒急忙走到季澤身邊,挽住她的手臂,頗有深意地看了蘇雪一眼,「這個女人就是你前妻嘛?」
季澤冷笑著點了點頭。
梁惠兒便轉頭瞪著蘇雪,「喂,你都已經做了人家的前妻了,還上門來鬧什麼呀?你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你閉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被子謙吼了一句,立刻垮下一張精緻的小臉蛋,可憐兮兮倚靠到季澤懷中的梁惠兒,嬌嗲地叫道,「澤,澤……」
季澤伸手攬住她,十分寶貝地安撫著她,「沒事,沒事。」
「雪兒,雪兒。」子謙焦灼地叫著蘇雪的名字,她現在這個情況令人十分害怕,好像情緒全部崩潰似的,這樣子似乎是要瘋了去。
「走,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帶你走。」
蘇雪抓著子謙的手,哆嗦著唇沒有發出聲來,搖頭,使勁搖頭,把頭搖得都快掉下了。
「季澤,睿睿在哪裡?」
季澤煩躁地望了他一眼,「不知道!」
還是郝媽忍不住插口道,「秦小姐,少爺並沒騙你,他是真不知道小少爺去哪兒了。夫人昨天帶他出去後,說是去以前季家的老宅那邊走走,可能明天就能回來,你不如明天再來找小少爺吧。」
郝媽雖不待見蘇雪,可看到她對孩子的執著,也不由得動容。無論怎麼說,這個女人對小少爺的愛,是不容任何人否認的。
「雪兒我們要在這裡等嘛?」
蘇雪搖了搖頭,突然推開子謙,在眾人驚詫的叫聲中直往外衝去。
一手捂著小臉,任憑淚水沖刷,只是一個勁地往外逃,逃出去,逃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眼前模糊一片。
身後傳來抽氣聲。
蘇雪踩空了門前的台階,一頭狠狠紮在旁邊圓形的柱子上,也不覺得很痛,只是搖晃了幾下,便在一陣驚叫聲中,猶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般,滑下了樓梯……
腦袋沉沉地磕在台階上,右手滑落在地,刺目的血嫣然散開,彷彿毒藥般流入了季澤的眸中,流進了他揪痛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