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蘇雪這個角度望過去,無法看清楚兩個男人眼底閃爍的濃烈肅殺,交戰的視線有如實質般,已經在空氣中廝殺了不止一回。
聽到蘇雪的叫聲,兩個男人同時收回目光,想起此刻有比互相敵對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驅車來到仁愛醫院,三人匆匆來到二層兒童病房。
隔著厚厚的玻璃,蘇雪看到躺在病床上可憐兮兮張著小嘴的兒子,她本能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那淺薄的淚腺,再一次不受刺激地猶如泉湧而出,「睿睿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這個女人是怎麼當媽的,找了你一整天你跑到哪裡去了?」季邵蓉芬走近她,不怎麼客氣地開口訓斥道,「睿睿發了一整日高燒了,你有沒有一點當媽媽的責任心啊?就這麼扔下兒子就跑了,你一整天電話不開公司也不去,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有什麼事能比睿睿還重要?」
蘇雪扶著透明的玻璃,斷了線的珍珠不住滴落,也不吭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隔著那塊玻璃,眸光無比幽深地望著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正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感到心痛。
「媽,你在醫院呆了一整天了,我讓小李先載你回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季澤皺了皺眉頭,扶住他母親說道。
「我不放心。」季邵蓉芬十分緊張地抓住季澤的手說道,「還是讓我留在這裡陪著睿睿吧。」
「就讓睿睿的媽咪陪著吧。」季澤好言相勸道。
季邵蓉芬橫了蘇雪一眼,從鼻子中重重哼了一聲,「讓這個女人留在這裡照顧,我就更不放心了!小澤,我們還是多請幾個看護比較好。」
子謙忍不住嗤笑一聲,「季夫人說這個話就真正好笑了。這五年來,相信睿睿也不止一次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雪兒還不是照顧過來了?請多少看護都比不上孩子的母親在身邊更好,季夫人你自己也是個媽媽,應該知道為人母的心情,何必又這樣咄咄逼人的呢?」
季邵蓉芬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無比。
她錯過睿睿最重要的五年人生,已經覺得十分懊惱了,沒想到此刻還被眼前這個男人提了出來奚落。
這個男人她是有印象的,上流社會的多次邀約聚會中,她也曾見過這個出色的年輕人。陳太太馬嶺如的兒子嘛,她認得!沒想到他跟他母親一樣都這麼可惡,講話半點餘地都不留給別人。
想到馬嶺如的討厭,她年輕時候憑借一點姿色硬生生搶走她曾經心儀萬分的男子,季邵蓉芬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不過季邵蓉芬到底是上流社會呆慣了的,秉持著一份貴婦人的涵養,客氣生疏地對子謙點點頭,「陳總是嘛,你好。可能我的語氣是有點沖,我也只是太著急睿睿了。但是這到底是我們季家的家務事,也請你不要插手過問。」
「家務事?」陳子謙正皺眉想要反駁。你憑什麼說是你們的家務事,人家雪兒已經跟你兒子離婚了,你還當她是你兒媳婦似的,端著婆婆的架勢死命教訓。
蘇雪反手拽住子謙的手,感激地衝他瞥了一眼,「子謙,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不必在這裡陪我,我打算在這裡看著睿睿。」
子謙轉頭淡淡地看了季家母子一眼,回頭沖蘇雪笑了笑,「那好吧,我明天一早給你買粥過來,你喜歡喝什麼粥?算了還是我隨便買吧。」
「嗯,謝謝。」蘇雪點了點頭。
子謙臨走前,客氣地跟季邵蓉芬打了個招呼,這才與季澤錯肩而過,兩個男人斜睨的眼角盡皆瞟出冷厲的眸光。
看著蘇雪趴在玻璃上專注地瞧著睿睿,季邵蓉芬有點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
「媽,我讓小李送你回去,爺爺剛才又打電話過來了,您還是回去看看他老人家吧。睿睿的燒已經在退了,炎症也在消,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你放心,有我在這裡看著,沒事的。」
季邵蓉芬這才點了點頭,負氣地瞥了蘇雪一眼,不冷不熱地嘲諷道,「現在才裝出這麼著急的樣子,早幹嗎去了。作為孩子的媽媽,你以後的行為最好還是檢點些,不要把你那些底層社會的壞毛病帶進我們季家,到時候教壞了我的孫兒,我就跟你沒完。」
季邵蓉芬見蘇雪沒搭理她,氣得鼻子都險些歪了,重重地哼了一聲頓了頓又道,「睿睿現在年紀還小,根本離不開你照顧。總之只要你以後循規蹈矩的好好當一個賢妻良母,別再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男人有來往,我季家決不會虧待你。」
「好了媽,別說了,車在下面等著呢。」季澤扶著母親往長廊另一端走去,回頭深深地注視了蘇雪一眼。
蘇雪渾然不知地盯著兒子,眸中釋出母性的光華,根本當季邵蓉芬講的話是空氣一般,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季澤買了奶茶回來,目光落在僵直在玻璃門外的蘇雪身上。
她維持這個動作差不多已一個小時了,一絲一毫都沒變過,臉上迷茫的表情也是。
季澤有些煩躁地上前,一把扯過她的小手,蠻橫地將她按在沙發上。
一杯溫熱的奶茶塞入她手中。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各種都買了。」
蘇雪食不知味地吮了一口,眼睛盯著玻璃病房悶悶不吭聲。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樣一副了無生氣的她,季澤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用力甩了甩腦袋,甩掉這份異樣的情緒,起身站在她面前,淡淡地說道,「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依然奏效。」
「搬回來,做我的女人,好好呆在季家照顧兒子。」他頓了頓又說道,「你也不想睿睿再發生什麼意外,是不是?」
「這後果不是你我可以承受的起的。」季澤的手撫上蘇雪的手背。
後者猶如給毒蛇叮了一口般,猛地甩開他的手。
季澤的眸中滑過一絲刻骨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