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夕宮內燈火通明,只有龍床一處灰暗靜默,一道呼吸若有若無。
想進去看個究竟,但是袁姍姍在裡面,她不是一般人,不能讓她看到自己。
內室的人並不多,除了太醫和領他進來的太監,就是袁姍姍和一名宮女,這名宮女分明是自己被蕭漢晟打入冷宮時,受袁姍姍指使騙她出宮的人。
「皇上怎麼樣?」太醫一把完脈,袁姍姍就問。
看得出來,她很在意蕭漢晟,很害怕他出事。看來她們說的是真的了,無雙心想,和裡面人一樣等待著太醫的回答。
太醫低著頭,又無奈又害怕的回答,「娘娘,皇上得的是心病,只有找到能解開他心結的人,才會醒來!」
「不,不可能,他只是被刺了一劍,不是心病,不是心病!我不信,不信只有冷無雙才能救你,我不信!」不管身邊侍女太監的勸喊,她一直堅持著自己的想法,衝到蕭漢晟旁邊,搖晃著他,「你給我起來,蕭漢晟,我不准你這樣躺著,你給我起來,起來……」
聲音悲切傷感,哀怨尤人。
原來是因為愛他才傷害自己的。無雙不由心生感歎,這樣也罷,在愛中,每個女人都是自私的。可是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自己似懂又非懂。靜靜地看著袁姍姍,她臉上已裹滿淚水,相處了這麼久,還從未看到她哭過,原來愛情會讓一個堅強的人變得如此柔弱。
袁姍姍喊累了,在侍女的勸導下緩緩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一名太監,無雙稍一施法,他便暈倒過去,即便這樣,她也還是不敢現身,因為四面隱藏的高手太多,一旦驚動,免不了又是麻煩。她並不是怕,而是不想讓人知道她來過,更不想讓蕭漢晟知道。
將手覆在他的傷口處,暗運功力,將身上的護衛左手的龍移到心口,心道,「蕭漢晟,你最好給我馬上醒來,否則我會讓你的母后和你疼愛的妹妹跟你一同陪葬!」
一句毫無生息的話,在蕭漢晟腦海中反覆響起,似夢又是那般真實,意識漸漸清晰,眼眸微顫,呼吸細小而急促,夢中的呼聲接連而來,「不,不要傷害她們,是我欠對不起你,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昭兒……」
無雙別過頭去,並不理會他的夢中語,想了想,起身離開,卻被一股輕微的力道拉住,腳下一頓,回頭看著他抓住自己的手,一抹驚訝一閃而過。
她怎麼忘了他不是一般人,別人可能看不到她,但是那八條龍,分別護衛他身上八個重要穴位,它們身上含有仙氣,這八股仙氣注定了他的不平凡。眸光一抬,他的眼眸已經睜開,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虛弱無力的嗓音懇求道,「不要走,不要離開朕好嗎?」
無雙依舊是那淡然的表情,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甩手便將他的手推開,沒有隻言片語,消失在燈火中。
蕭漢晟怔怔地看著,兩滴清淚劃過,呼而無言。
望而無垠,蕭蕭欲碎,時至正午,天明地暗,田地荒蕪,耕者無幾,這就是荊州外的景象。
當日王明聰夫婦不辭而別,定是袁姍姍在他們面前說了什麼,他們也一定是害怕自己的女兒受到傷害才把自己送進宮,愛孩之心天下父母有之,那麼袁姍姍又是怎麼理解他們的呢?憑她現在的地位讓父母移到別處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是她沒有這樣做。
早就聽說荊州地處偏僻,人煙稀少,大多人是食不果腹,為求生,連樹葉都吃的差不多,山上掛著的也不過是幾棵孤零零的樹。
走進城門,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大攤小位接連不斷,讓人費解的是看守攤位的都是婦人女子老人,或者就是行動不便的男子,隨便問了路過的人,說是所有的男丁都上山挖礦去了。
看來王明聰還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還在皇宮的時候,與他閒聊之時有說過:環境再惡劣的地方也有它可利用的資源,只要肯利用,開發得當,再窮也能讓使它變富。
看他們一張張久現不褪的笑容,就知道王明聰此舉已深得百姓的歡喜,想必過不了多久,荊州這個不起眼的地方會變成一塊富饒之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這一天。
看守縣衙的也只是三兩個人,無雙一靠近,就有人上前禮貌的問,「姑娘這是從外地來找人的吧?」
「我找你們大人!」無雙看了他一眼,這個人雖肥胖,腦袋還算靈活,說話也算客氣,這才止步回話。
「你一定是昭君小姐吧,快快請進,老爺已經等你好幾天了。」
等了好幾天?無雙訝異,這樣說來,皇宮發生的事,他是知道了,看來王明聰也不是一個簡單人物。在衙役的帶領下她進了內廳,王明聰夫婦已在。
僅一眼,無雙就感覺到他們身上的害怕,尤其是王母,連看她一眼的膽量都沒有。
無雙的視線一直停在王明聰身上,無法相信他一個如此正直的人會做出這種違背良心的事來,更不敢相信他費勁心機藏好的女兒還是進了皇宮成了蕭漢晟的妃子。
兩人就這樣看著,一句話也不說,直到衙役左右摸不著頭腦的離開,直到王明聰不敢低下頭去,無雙才開口,「知道我會來,也應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吧?」
「是的,是我們對不起你,不管你怎麼對我們,我們都毫無怨言。」王明聰黯然失色,臉上的痛苦昭然可見。
無雙沒有理會他的話,轉頭看向王母,並靠近幾步,說道,「你們有什麼對不起我?真正對不起我的應該是你們的寶貝女兒,她不但對不起我,還對不起你們。」
王母臉色大變,著急的喊道,「是我們對不起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做的,不管她的事,你要殺就殺我們,求你放過我的女兒吧!我給你磕頭了……」
王母邊說邊跪在昭君面前,猛然磕頭,無雙仿若未見,淡淡地說,「你們是怎麼瞞天過海,把我送進宮的?」
「我,我……」王母淚眼迷茫,低著頭,不回答。
王明聰輕歎一聲,說道,「好吧,我告訴你,我們王家與司馬太后的恩怨,你應該是知道的。司馬希荷為報兄長之仇,便向太后進言讓小女入宮,太后向來是記恨我們王家,只是一道聖旨,便要我們將女兒送進宮侍寢,皇上得了重病,讓她侍寢簡直就是將她推進地獄,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們如何忍心,何況那時候小女學藝未在家中……」
事情的發展是這樣的。
太后懿旨頒布後,王明聰夫婦著急不安,相互抱怨,吵架,哭泣是在所難免的。
這日已經是最後一天了,也已飛鴿傳書至遠處學藝的女兒,但是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而今晚就要將女兒送進宮裡,否則就滿門抄斬。他們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擔心王家唯一的女兒。
即使她拜師於南山已有六年之久,若要認出她對七夕國來說並不是件難事,南山離京城足有十幾天的路程,而太后給的時間只有三天,即使女兒學有所成,收到信趕回來也要四五天。王母一時著急,就責罵身邊的丈夫,「怎麼辦啊,你倒是說話啊!」
身著官服的王明聰,抿著嘴,眉頭越蹙越緊,突然一聲歎息,「事到如今,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嫁給你十八年,就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女兒也被你逼走了,全家人的命也都因為你——嗚嗚——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王母邊哭還不時的偷瞄丈夫,察看他的表情。
「別哭了,就算哭瞎眼睛又能怎麼樣?」王明聰十分無奈。
「難道發洩一下也不可以嗎?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有沒有哭的機會了呢?你現在最好是祈禱女兒沒事,不然我就是做鬼也跟你沒完!」
這時,一道白光墜下,地面一陣動盪,兩夫妻相互攙扶著,才免於摔倒。
王母撫了撫不平靜的心,心下疑惑,「好好的地怎麼動起來了啊?老爺,我好像看到有個白東西掉了下來,你說是不是妖怪啊?」
「別胡說八道,大白天的,哪來的妖怪。」王明聰邊說邊拉開她的手,移步過去。
「老爺,你看到什麼了?」看到丈夫目不轉睛的樣子,婦人心生好奇,也不管那是不是妖怪了,走過去一看,差點尖叫出來,便悄悄地說,「老爺,我們有救了。」
「你該不會是——不行!七夕國誰不知道皇上——」
「難道我們就這樣乾巴巴的等死嗎?還是你希望我們的寶貝女兒被活活折磨而死?」
「可是——」
「老爺,我知道你不想這麼做,但是我們的女兒是人人知曉的大美人,除了她,就沒有人能頂替了。這也不能怪我們啊,誰讓她去哪裡不好,偏偏落到我們的王府。」
地上躺著的是一名美貌女子,一身素白的長衫與身材完美結合,披散的直髮凌亂而不顯得粗糙,她處在昏迷中,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而這個人就是冷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