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季度各項部門的總結報告……」寬敞的會議室裡,坐著兩排人正在開會,坐在主位上的池田森川正拿著手中的文件講著今天的會議內容,那渾厚的嗓音徘徊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當他伸手準備要翻下一頁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他終止了繼續的會議,除了他以及坐在身旁的池田謹和其他人,都一一抬頭把視線朝著門的方向看去。
「Bert,有什麼事?」池田森川放下手中的文件,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看著Bert第一次失常打擾他們的會議。
Bert只是走到他的面前,冷清的眼裡有一抹無法平息的波動,他俯下身在池田森川的耳邊輕聲地說:「董事長,小姐已經回家了」
池田森川睜大雙眼,然而可以聽到Bert說話的池田謹也是吃驚的站了起來。
「今天的會議暫時先這樣」池田森川緊忙拿起外套,隨後緊跟的池田謹和Bert一起離開了。
看著董事長他們焦急的離開,坐在會議室裡的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臉上都寫滿疑問,發生了什麼事。
緊忙坐到後車位上的池田森川,馬上拿出手機,撥下此時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電話號碼,等待十幾秒後,電話那頭終於有人接起,「上野醫生,我是池田森川」
「原來是森川先生」電話那頭傳來的男人聲音中帶點禮貌與笑意。
「上野先生,麻煩你和你的妻子在醫院等我,我現在就去接你們」池田森川關上車門後,記好安全帶,看著前方的Bert,用眼神示意可以開車後,車的引擎就發動了。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電話那頭的男人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麻煩你了」池田森川道謝後,掛下電話,抬起頭的那刻,收到身旁池田謹投來不理解的目光。
他把手機放回到口袋裡,然後說:「上野醫生是父親的朋友,他的專業我很放心,所以要帶上他們去小雪家,幫那孩子檢查一下身體」而且是朋友的關係,所以可以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池田謹明白的點點頭,便沒有開口問什麼,現在他的心情複雜,也很激動,已經消失半個月的她終於回來了,真的好想現在,馬上看到她。
……
此時已經把換洗好的單飄雪,坐在飯桌旁的椅子上,因為真紀說她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點東西,所以無法拒絕好意的單飄雪點頭答應了。
亞森坐在她的身旁,正在動手為自己的寶貝女兒剝著橙,而單飄雪看到自己的爸爸如此貼心的樣子,她的眼裡裝滿了幸福。
「吃一個看看」亞森臉上微微帶笑的把橘子親手送到單飄雪的嘴邊。
單飄雪很順從的張嘴把橘子吃下,下一秒她被酸到的瞇了瞇眼,不過卻不難吃,而且感覺還不錯。
「很酸?」看到女兒這樣的表情,亞森擔心的問道。
單飄雪笑了笑,伸手為爸爸拂開額前有些凌亂的髮絲,再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著自己的爸爸,記得小時候爸爸的眼角不長著由淺至深的皺紋,她一天一天長大,眼前的他也一天一天的老去,心裡有些酸,「爸爸,對不起,我一直都讓你操心」還要讓他接受這個孩子,多上心的要去照顧另外一個人,她覺得自己為什麼這麼麻煩,老是讓父母為自己操心。
「說什麼傻話」亞森把手中的橙子放下,看著單飄雪慈祥微笑地說:「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他伸手輕輕的摸著單飄雪的頭,「小雪,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養好身體,爸爸還想早點看看一直在麻煩我女兒的小鬼究竟長什麼樣,會不會和小雪一樣可愛」亞森說完話,嘴角彎起的弧度越來越大,在別人眼裡他是一個不愛笑嚴肅的男人,可是這樣嚴肅的男人卻在自己的妻女面前變成了一個溫柔的人,因為他愛這一家人。
單飄雪鼻子一酸,心裡起了莫名,伸手輕輕摸了摸肚子,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老公,瞧你說的」佳子把熬好的湯從廚房裡端出來,輕放到桌上後,無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他剛剛說的話自己都聽到了,「什麼叫小鬼,好歹你今後也是這個孩子的外公呢」
聽到這,亞森頓時語塞。
佳子說完話,就拿起勺子,用準備好的碗把湯陳上,然後小心的放到單飄雪的面前,「媽媽想你應該要喝點清淡一些的補湯」
「謝謝媽媽」聞到面前這股並不油膩的香味,單飄雪很快拿起湯勺喝上了一口,清清甜甜的感覺讓她一笑的對眼前的媽媽稱讚道,「果然最喜歡喝媽媽做的湯了」
「嗯」佳子看到單飄雪能喜歡,她很高興,「慢點喝,小心燙」
就在這一家人和樂融融時,不協調此時這氣氛的門鈴聲突然響起,單飄雪停下繼續喝湯,抬眸看了看亞森,而亞森抬頭看了看佳子,三人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
都在想是誰來了,今天單飄雪剛回來,就馬上有人按門鈴,難免讓人有些餘悸。
「我去吧」佳子解下圍在身上的圍裙,然後朝著走廊的方向走去。
而坐在椅子上的單飄雪,眼裡是藏不住的擔心,一直都不敢承認自己心裡如今最怕正面見到的一個人。
佳子深吸了口氣後,伸手把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幾張熟悉的面孔時,她臉上的擔心馬上褪去,換上了一副不歡迎,「你們還來幹什麼」看到是池田森川他們,佳子心裡的火就馬上皆然而生,因為就是這一家人,害的她女兒遭到如此不幸的事。
「很抱歉」池田森川對於佳子的態度並不在意,他臉上寫滿了歉意對她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想看到我們,但是能通融這一次讓我們看看小雪嗎?」無論如何,他都要看看那個孩子。
「拜託你了」池田謹也放下身份的對眼前這位婦人請求道,他真的想看到她。
Bert也用拜託的眼神請求這位女人,而站在他們身後的上野多田與他的妻子都一頭霧水,池田這一家人到底犯了什麼錯,居然今天放下平時高貴的身份這麼屈身於人下。
「你們走吧」對於這些絲毫不為所動的佳子,眼裡依然是帶著無法平息的怒氣,「我不想讓小雪和你們有任何的關係了」池田家是她最不能原諒的,曾經害的她母親一輩子終恨,現在又害的她女兒遭遇那麼可怕的事,她不是聖人,做不到什麼都可以原諒。
「拜託你了」池田森川依然沒有放棄,他知道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可是那位少女也是他的家人,如果今天見不到,他是不會走的,就算趕也不會走。
就在幾人杵在各自的位置毫不相讓時,「媽媽,讓舅舅他們進來吧」單飄雪從裡走了出來,身邊站著陪她一起的亞森。
看到那位多日不見的少女,池田森川幾人的眼裡都有不同的起伏,池田謹不顧一切的直接跑上去把單飄雪抱在懷裡,「小雪,真的是你」他埋首在單飄雪的肩上,眼角帶著透明的晶瑩,這段時間他想她想的要發瘋,擔心的要命。現在見到她安然無事的樣子,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謹哥哥」單飄雪伸手輕輕撫了撫已經多久沒有觸碰的柔軟金髮,眼裡蓄滿了柔光,「抱歉,讓你擔心了」她也很想這一家人,同樣也為自己當時的出走感到抱歉。
「你這個笨蛋」池田謹抬起頭,伸手輕輕的捧著少女的臉,認真的看著,她好像又瘦了,而且臉色略顯蒼白,他的心就好痛。「這段時間你去了哪?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在滿世界的找你」一次又一次以沒有消息告落,然後從滿懷希望到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摔落,他們都快絕望了。要是她在沒有出現,不久,他們一定會瘋。
「謹哥哥,你瘦了」單飄雪也伸手撫上少年的臉,他真的瘦了,而且臉也憔悴了很多,她很心疼。然後緩緩抬頭,看到眼前那兩個男人同樣瘦了一圈的模樣,讓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因為自己的任性而牽連所有關心她的人。
「小子,你進人家家裡是不是該脫鞋?」亞森一臉嚴肅的看著眼下的池田謹,沒好氣的說道。
雖然女兒回來了,但是這一家人他還是無法原諒。
池田謹發現自己還穿著鞋,他感到不好意思的站起,然後回到走廊下,因為這家的主人並沒有邀請他們進來。
「媽媽,讓他們進來吧」單飄雪走到佳子的身旁緩聲地說道。
佳子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幾人最後一眼後,無法拒絕寶貝女兒的請求,她勉為其難的從鞋櫃裡拿出幾雙脫鞋,「進來吧」說完話,她牽著單飄雪的手和亞森走進客廳裡。
池田森川他們也沒有多說什麼,最後一人把門關上後,他們幾人紛紛換上脫鞋,往客廳裡走去。
每人都坐在沙發上後,互看著對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周圍的氣氛一下變得異常安靜起來。
「上野醫生,千葉惠小姐,好久不見了」單飄雪先開口打破這時的氣氛,對眼前這兩人微笑道。
「單飄雪小姐,好久不見了」上野多田對這位少女禮貌性的微笑,而坐在他身旁的妻子也送上一個親切的微笑。
兩人並沒有對單飄雪能說話的事感到意外,因為之前已經聽池田清水說過,同樣他們為這個孩子能說話而感到高興。
這時,從廚房裡端出茶的佳子和幫忙的亞森從裡走出,然後把茶紛紛的放到這幾人的面前,收到池田森川他們的道謝,兩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後然後走到上野多田夫婦眼前,把茶放到他們兩人面前,收到他們的道謝後,佳子和亞森也適當的回應淡淡一笑。
因為這兩人並不是池田家的,所以不加入黑名單。
這一幕讓單飄雪有些無奈地一笑,而池田森川他們也只能接受,畢竟他們有錯在先,得到這樣的對待也是自己活該。
看到爸爸媽媽都各自坐了下來,單飄雪就看著池田森川問起正事,「舅舅,集團的事怎麼樣了?」她離開的半個月一直都在擔心集團的狀況。
池田森川看著單飄雪不知道說什麼好,都在這時候還想著別人,這孩子不知道說她善良還是太傻,「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集團也恢復了正常營運」他知道如果不回答,這位少女一定會繼續追問。
聽到舅舅這麼說,單飄雪也安了心,雖然不知道舅舅他們去倫敦到底是怎樣的過程,但池田集團已經度過危機,就夠了。
「小雪,能讓上野醫生為你檢查一下傷口嗎?」池田森川看到單飄雪那隻手上依然包著紗布,不僅是他還有池田謹他們都感到十分的自責。
「嗯」單飄雪沒有拒絕的點點頭,看到上野多田走上前,她很配合的伸出手,看著他小心的為自己拆開紗布,當看到那條結疤的傷痕,這一幕刺傷了佳子他們的眼,因為可以看出,這個傷口很深,可想而知當時眼前這個孩子是真的想死。
上野多田認真觀察單飄雪手腕的傷口後,然後說:「單飄雪小姐,你手上的傷恢復了差不多了,不過這隻手恐怕會留下傷疤」那麼深的傷口,上野多田他們夫婦都看到揪心,沒想到眼前這麼樂觀的孩子也會做這樣的傻事。
「沒關係」留下這個傷疤也算是給自己今後提個醒,這個教訓她必須吸取。
「不過不要擔心,我等等重新給你開些外塗的藥,每天早中晚敷上,盡量少碰水,傷疤會淡去」上野多田的話也只是讓單飄雪微微笑了笑,而佳子他們卻暗自鬆了口氣,畢竟女孩子手上留下傷疤並不是一件很好的事,而且如果真的留下,恐怕會讓這個孩子忍不住想起過去的不堪回憶。
「上野醫生」單飄雪叫住了正要起身的上野多田。
「單飄雪小姐,怎麼了,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上野多田關心的問道。
單飄雪輕輕點點頭說:「最近我的肚子時常因為走路會微痛起來,這和我的身體虛弱有沒有關係?」她沒有講的太明白,只有佳子和亞森聽懂了,而池田森川他們都是一臉擔心的看著單飄雪,怎麼會好端端的時常肚子痛,不會和之前的病有關吧。
上野多田放下手中的醫藥箱,然後伸出手為單飄雪把脈,「我學過中醫,因為現在沒有設備所以暫時先這樣幫你看看」
單飄雪輕笑的點點頭,因為她不想去醫院,所以上野多田現在做的,是她所需要的。
幾分鐘後,上野多田從原本平靜的神色變得越來越沉,然後皺起了眉,抬起眸一臉驚訝的看著眼前正在對自己微笑的少女,他便很快馬上會意過來。
池田森川看到上野多田臉色從難看到驚訝,隨後平靜下,整個過程看的他很擔心也很著急,「上野醫生,小雪怎麼了?是不是身體哪裡出現了問題?」
池田謹他們也緊張的看著上野多田。佳子和亞森同樣不由擔心起來,畢竟懷孕的人經常肚子痛是一件不好也是不正常的事。
上野多田收起手,提起藥箱,然後站了起來,把藥箱遞給妻子,他回頭看了一眼單飄雪後,然後看著池田森川他們,猶豫片刻後才開口:「單飄雪小姐因為受傷的緣故,對身體造成了影響,加上她原本身體就不好,所以會造成腹中胎兒的不穩定,肚子時常微痛也是這個原因」
「什麼?」除了佳子和亞森,池田森川他們都睜大雙眼,眼裡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
「你說小雪懷孕了?」池田森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池田謹從震驚後臉上馬上出現一股無法遏制住的憤怒,握緊拳,下巴緊繃,「跡部景吾那個混蛋」他把心中的氣憤全部發洩到打了沙發上那一拳上。坐在身旁的Bert握緊手一臉自責的低下了頭,都是因為他,才會變得今天這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把小姐給害慘了。
「不是景的」單飄雪堅定的聲音讓這三人一愣,然後一一抬起頭看著那位少女,「這孩子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這孩子只屬於她,不屬於其他人。
看到單飄雪並不驚訝而且似乎已經知道的樣子,池田森川不禁開口問:「不是他的?小雪,難道是」「也不是他的」單飄雪情緒有些不受控制的打斷了池田森川繼續往下說的話,她知道舅舅說的是誰,她不想聽到。
池田森川沉默了,而池田謹他們也沒有出聲,看到單飄雪突然的緊張和反常,已經知道這孩子是誰的了。但是他們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眼前這位少女才多少歲,就已經懷孕,他們都開始不由擔心她的將來。
心裡都有數恐怕她想留下這個生命。
看到此時的氣氛一下子陷入沉重中,上野多田開口來圓場,「單飄雪小姐,我建議你這幾天就在家裡好好休息,因為你的身體現在還很虛弱,不適宜走動,不然會造成肚子的負擔而會引起陣痛,還有保持你的情緒,不要太過激動,盡量放鬆,如果在有不適,記得馬上去醫院」
「我知道了」單飄雪糾正自己的失態,對上野多田感謝的一笑,「謝謝你,上野醫生」聽到孩子沒事,她不禁鬆了口氣,也會按照醫生吩咐的去做,不管如何,這個孩子現在是第一個要顧慮的。
「不客氣」上野多田笑了笑後,就轉身對池田森川他們說:「森川先生,我想你們一家人還有話要說,那我和惠子就先離開了」
「謝謝你上野醫生」池田森川知道上野多田的意思,所以也不在多挽留,「Bert,送上野醫生他們回去」
Bert點點頭站起,看了單飄雪一眼後,就帶著上野多田他們離開了,現在,他恐怕還沒有做好準備如何面對這位少女。
在Bert他們離開後,池田森川深歎了口氣,把視線重新放回到單飄雪的身上,擔憂地說:「你真的確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嗎?」他一個做舅舅做到這麼無力,真的太失敗了。
「對不起,舅舅」單飄雪抱歉的看著池田森川,「剛剛我太激動了,不該那麼對你說話」
池田森川輕輕搖了搖頭,並沒有任何的在意,他最擔心的還是單飄雪現在這個問題,沒想到事情剛剛沒過多久,又發生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
「小雪的事就不麻煩你們操心了」一直沒有說話的亞森此時開口說話了,他看著池田森川,依然神情嚴肅及認真,「這個孩子我們會負責照顧」而且也已經是決定好的事了,他們已經欣然接受這個生命的到來。
「這不是理智的選擇」池田森川堅決的反對道,這才多大的孩子,如果再把肚子裡的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將來一定會受到嚴重的影響,而且孩子的爸爸單飄雪又不願意承認。
池田謹坐在身邊,凝視著單飄雪,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心裡亂透了,感覺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好像經歷過數十年般,又長又慢,對於這位少女突然說肚子裡有了孩子,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也無法接受,及心裡產生一股莫名的妒意,如果他變成單飄雪故事裡所愛上的男主角,這個孩子的到來他一定會高興的發瘋,無論誰反對,他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因為這是愛的證明。
這個瘋狂的想法他覺得很可笑,卻又多麼希望發生,過去是,現在也是,他對她特殊的感情一直沒有改變過。
他或許有些懂得了單飄雪為什麼要執意這麼做了。
「舅舅」單飄雪並沒有對池田森川的反對而感到意外,因為她能瞭解舅舅為什麼這麼說,他也是在為她擔心,可是……她再一次輕輕摸了摸肚子,清澈的眼裡帶著堅定看著池田森川,「這個孩子是我的希望,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很抱歉」誰都無法動搖她的心,也決不允許自己如此殘忍傷害這個生命。
池田森川微微張嘴似乎想繼續說什麼,但是看到那雙堅定無比的眼睛後,他感覺自己的理由是多麼的蒼白無力,看來是說不通了,他想自己比任何人還要需要時間來消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