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血有些為難,正在權衡之中,忽聽一人笑道「何不找珍兒幫忙?」劉君貝狐疑的看向進來的妖媚男子「你認識珍兒?」
「珍兒姐姐待我不薄,也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劉君貝苦笑,明明是男人,現在自己卻總把他和以前嬌小的嫣兒重疊在一起。
「那就有勞殘血去找珍兒吧,她是宮女,傳遞個話也方便一些。」
「是。」殘血拱手要出去,卻被那男子叫住。
「你順便告訴珍兒,讓她想辦法回妙妃身邊當值吧,相信應該很容易。」
劉君貝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到殘血走了才問道「你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兩個徒弟各幫端木煜和端木燁,讓他們互相殘殺?」
那人懶懶的笑了笑「我要幫的,自始至終只有我自己而已。」
「你自己?」
「人,活了太久,未免無聊,找些事情打發時間,誰有本事,誰就是我內定的贏家。」
「所以你就用自己的強勢操縱這些螻蟻?」
那人看著劉君貝沒有否認,卻沒想到劉君貝突然大笑了起來「痛快!痛快!他端木煜也有今天!」
妖媚的男子也自行笑了起來「果真是依婷的女兒,和依婷有太多的相似之處。」
「你說樊依婷?」
「嗯。」
「我不知道她的女兒劉君貝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我卻不是她的女兒。」
「我知道,你是穿越而來。」
一語道破,劉君貝卻沒有意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也不是古代人吧?」
那人笑答「我都忘記來到這個時代多少年了,五十年還是六十年啊......」
「額...你別告訴我你還會什麼長生不老的神功?」
「其實不然,我和依婷穿越過來之後一直住在白茶谷,不知是食療原因還是其他原因,總之不見老態。」
劉君貝有點風中凌亂了,同是天涯穿越人,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呢「我問你,無塵閣是你的?」他點頭「當時沒事鬧著玩的,現在給端木煜和寧落凰兩人了。」
一句沒事鬧著玩就概括了這個當今武林,最大的殺手情報組,劉君貝忍不住想要鄙夷他「那你既然在我身邊做丫鬟為什麼不阻止寧落凰當時追殺我!」
「哎,我一個小丫鬟能幹什麼啊。」
「你就是故意的。」
說白了,這個妖孽一樣的男人還是想要看好戲,想起自己夭折的孩子劉君貝忍不住怪罪起他來「明明有很多事情不必發生,有很多悲劇不必上演,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人眉眼淡淡不做辯解,慵懶的靠在床邊,如玉的手指撫上劉君貝的額頭又被她打開。
「無論如何,你,到底是依婷的骨肉,對你和陽陽,我恨不得掏心掏肺,連丫鬟都可以做。」
說實話,對這句話劉君貝有一瞬間的感動,仔細想想,若沒有他,端木煜說不定早已經死了,若沒有他也沒有今日的瓊王和駱澤。
劉君貝一時還是不能接受這個妖孽大叔是她的舅舅「你,你叫什麼?總不能指望我叫你舅舅吧?」「名字......」他以十五度的憂鬱仰望天花板「好像叫安勇俊吧。」
『噗嗤』一聲笑噴了。
劉君貝笑的眼淚都出來了,沒了孩子卻得到了一個這樣的舅舅,她怎麼還笑的這麼沒心沒肺的呢。
安勇俊攬過她,讓其靠在自己的肩上,溫和的嗓音似帶著催眠的蠱惑「人人都妄想掌握自己的命運,除非你死了,否則就是一草一木,也是為他人而活的。」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悖論,人人都說命運是靠自己掌握的,還從沒聽說一個人如此篤定的說人都是為他人而活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依婷相依為命,當依婷被陽陽的爹帶走後,我便為了依婷而活,依婷便為了更多的人而活。同樣,你愛他,所以你為他而安下了一顆心,你不愛他,你又為了肚子裡的孩子而活,現在,你若再也不能振作,毀掉的不是單單只有你一人。」
劉君貝哽咽,緊緊咬著他身上的衣裳,咬到覺得牙齦出血方鬆口「可是,我很傷心,我很傷心,那是我的孩子,經歷了這麼多的大風大浪,他都能活的下來,如今,卻被他的親生父親給...」
「好了,該哭的也哭了,我也沒那個耐性去哄小孩,好好靜養兩日便帶你出宮。」
劉君貝點頭,擦擦眼淚「我說,你不要再叫什麼安勇俊了,太難聽了。」無語望天「也沒人叫我的名字,我都忘記的差不多了,如此,你叫我舅舅便是。」
「想的美,你佔我便宜!以後叫你無名吧!厲害的大俠都叫無名!」
妖孽男子擺擺手「惡俗,惡俗啊,我還以為你能起個什麼好名字。」
劉君貝不服,略一思忖,「那叫玉清硯吧,溫潤如玉,清新如茗,古墨深硯。」
這三個詞正是她心中對端木燁,藍南陽,端木煜的評價。
男子不以為許,點點頭「都行,你好好休息,記住,不要再亂想了,先養好身體。」
劉君貝點頭,看著這個年輕的舅舅離開,心情稍微舒暢了一點,摸摸平坦的小腹,一股憤恨再次升起,緊緊咬著唇瓣「端木煜,我劉君貝此生與你不共戴天!」
纏綿了幾日的陰雨總算有停的趨勢,從床上下地,看著窗外慢慢放晴的天空,聽遠處廝殺一片,這場宮廷政變也將在春日的陽光下落幕了吧。
已經兩天沒見面的邪魅男子出現在劉君貝的面前「是願意跟我走還是要留在這裡?」
「可笑!這個埋葬了我所有信念的地方,我還留下做什麼?!為他陪葬嗎!」
「他沒有死。」
「我知道,他這種不顧一切欲要摧毀一切的人是不會這麼容易死的,誰都可以成為他鋪墊王座的屍體,唯有他自己不會死!」
玉清硯執起她是手細細把玩「方纔我去了一趟劉府,想要帶你娘一起走,呵呵。」
劉君貝搖搖頭「劉易也是寧可粉身碎骨不願拱手他人的人。」
「你說的沒錯,當年艷驚江湖的樊依婷早已經陪著當年的武林盟主入土為安了,作為樊婉容存活的她,如今也不過是具屍體罷了。」
劉君貝鳳眸低垂,心底一痛「懶羊羊會很傷心。」
「那你就不要再讓陽陽更傷心了。」
「他一直在找自己的母親,在找媽媽,不惜攀登上武林的最高峰,不惜將自己作為靶子,只希望得知自己母親的下落。」
玉清硯負手輕笑「依婷已死,葬在白茶谷,陽陽自幼心病難醫,恐怕也不久於人世。」
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我知道,從殘血經常餵他吃藥我就知道他身體不好,不過也好,我也經常咳血,想必從娘胎裡帶了什麼病,死了倒好,一家人總算可以在另一個地方團圓了。」
「其實不然。」玉清硯皺眉「你是病可能是因為以前劉君貝的靈魂並未滅絕所致,現在你生產之後,很多病體皆已排除,相當於第二次的新生。」
捂著自己的胸口,她並不開心,只是苦笑一聲似在嘲諷什麼,之後便沒再言語。
先帝崩三日後突然復活,帶領埋伏於皇宮四處的能人志士與林將軍裡應外合,殺了個措手不及。
一場宮廷政變至此方真正落下帷幕,劉易除,瓊王無蹤,凡是和劉易一黨有任何瓜葛的人,全部誅滅。
林將軍加封護國侯,封妙妃林晚清為皇貴妃,享皇后儀仗。
三日後,林晚清誕子端木夙珩封太子之位。
「皇上,您今晚去哪位娘娘的宮裡留宿?」小粟子小心翼翼的察言觀色,面前的這位一國之君已經不能和以往同日而語。
端木煜眉峰似劍,微微一蹙,將手上的褶子扔在地上長身站起「太子醒了嗎?」「還沒有...」小粟子跪在地上欲要將奏折撿起來卻聽端木煜呵斥道「不要撿!好他個駱澤,今年上供關稅竟然還不如往年的三成!」
小粟子立在一旁不敢再多嘴,誰讓當初自己家的皇帝和人家簽訂了什麼合約呢,好在自己收拾弟弟的時候洛城旁觀不做幫助,否則,對付瓊王也沒這麼容易。
「哇∼∼」嬰兒的啼哭從偏殿響起,小粟子垮下了一張臉「小祖宗醒了,陛下,您,您再怎麼疼愛太子殿下也沒必要把殿下帶到御書房吧,莫的讓陛下分心了。」
「怎麼著?朕的兒子,將來這天下的主人,來自己家的書房怎麼了!」
言罷,孩子一樣興沖沖的沖奶娘招手,示意其把孩子抱過來,笨拙的晃晃自己的孩子,見他不再啼哭,一種撕心裂肺的憂傷在眉眼間蔓延開來。
小粟子靜靜侍奉在側,看來,今夜陛下還是哪裡也不去,因為陛下要留在瑞陽宮陪太子。
小粟子上前去整理雜亂的奏折,卻在那硯台之下發現了一封皺巴巴的信,大大的休書二字他還是認識的,只聽說男人休女人的,還第一次聽說女人休男人的。
皇后娘娘,您對陛下的誤會太深太深了。
更聲跌漏,卻聽梆子聲響起。
「雞棲於塒,君子勿勞。人定,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