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月牙白底錦袍,他背著光,唇際的笑容隱沒了那一層的暗影,看似點綴了春風般的笑容卻帶著幾分冰涼的淡漠。
雲凌溪。
他邁著輕緩的步子走來,路過地上的藍兒身旁時,忽然停了下來,對她伸出了手,「藍兒姑娘為何這麼想不開,人微言輕,更是應該當得珍惜。」
藍兒眼底流露出恐懼,望著雲凌溪的手,更是倉皇的後退,整個人在地上滾了一圈,害怕的躲開,「別,你別過來……」
方才看似雲凌溪在危急時刻救了她一命,然而沒有人知道,那看似救命的一腳,卻足足踢斷了她幾根肋骨,然後他下手卻極為分寸,在那一剎那間,只是簡單的踢斷了她幾根肋骨而已,沒讓她吐一口血,更沒讓她有絲毫疼痛,直到落地後,她才發現上半身幾乎癱瘓。
這樣的男人,太可怕。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雲凌溪,然而每次見到這個男人,她都下意識的感覺到恐懼,心知,這個男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對於藍兒對自己的害怕,雲凌溪卻是一笑,眸光沉沉暗暗,看不出任何情緒。
雲幕天神色一變,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故作疑惑的問:「二哥怎會突然來此,怎麼不事先告訴一下六弟,也好備些薄酒招待下二哥。」
「六弟有心了,我只是路過這裡,聽下人說季離也在這裡,正好有些事情要找她商量,便順道來找她了。」他回答得漫不經心,說出的借口卻連小孩子都不信,路過?凌王府和幕王府相差了可不僅僅是幾條街的距離啊,這樣會路過?
然,誰讓人家是凌王殿下呢?就算他指著一隻死老鼠說,那是活得,別人也只能當它是活的。
向洛雲不動聲色的抽了下嘴角,卻是不看他,把目光掠向一邊。
雲凌溪微笑的走至他的身旁,低聲道:「季離,我們走吧。」
向洛雲挑眉,雲幕天好不容易把自己逼到這個絕境上了,會這麼容易放自己走?她才不相信呢。
果然,雲凌溪話音才剛落下,雲幕天便沉下了臉,緩緩說道:「二哥,季離雖然是二哥的的人,但是今日,他對藍兒做的這件事情,總得有個說法吧?我與藍兒情同意合,又怎能讓她蒙受屈辱?」
雲凌溪微笑的凝望他,「你說季離輕薄藍兒姑娘?」
「是與不是,藍兒就在這裡,難道事情還會有假?」雲幕天冷聲,「我已經向父皇稟明,過幾日便會迎娶藍兒為側妃,怎麼說藍兒現在也算是我的人,季離這樣對待我幕王府側妃,莫不是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哦?真的是這樣嗎?」雲凌溪面色不改,唇際依然是一朵笑顏,眼波蕩漾般的落在向洛雲的身上,「季離,你做過這件事麼?」他眨眨眼,眼中擒著一抹戲謔的問。
廢話!向洛雲真想白她一眼,她又不是同|性|戀,會去非禮那個女人?笑話!
「沒有。」她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的道:「關於輕薄了藍兒姑娘這一件事,說實話,我也正莫名其妙的想請教藍兒姑娘呢。」
藍兒咬著唇,在下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盡量忽視雲凌溪漫不經心看過來的眼神,走到了雲幕天的身邊,狠狠的盯著向洛雲,臉上卻露出一副梨花帶淚的可憐樣子,「我知道如今我說什麼你都不會承認了,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王爺,讓他們走吧,只怪藍兒薄命,沒能有這個福氣陪伴在王爺您的身份服侍您……」
「……」真能裝,她怎麼不去演戲啊?向洛雲抽了抽嘴角,方才只瞧見了潘蓮心機深沉不好對付,卻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清純可人的藍兒也不比潘蓮差多少,恐怕還有過之而不急。
然而,她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如果現在,她和雲凌溪真的走出這個幕王府的大門的話,她輕薄幕王府未來側妃的罪名,就當定了。
雲凌溪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喜歡隱忍,但是,現在他想帶她走,卻三番兩次的得到阻攔,眼眸之中的暗沉越來越深,隱約可見幾許怒氣。
他驀然轉身,面對著藍兒,淡淡的道:「藍兒姑娘可是說季離她輕薄你?」
他的眸光太過幽深,藍兒一直以來都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以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她急忙的別開眼神,卻仍然一口咬定的指責向洛雲,「方纔就我和他在這裡,如果不是他輕薄我,光天之下,還有別人不成?凌王殿下,藍兒知道季離國士是您的好下屬,但是你也不能因此而偏袒她的罪行啊!」
「罪行?」雲凌溪悠然一笑,「藍兒姑娘這話真是好笑,季離從不好女色,又怎麼可能會非禮你?」
「不好女色?才怪呢,怎麼說他也是強盜出身,誰聽說過哪個強盜不好女色的呀?」
「就是啊,再說了,藍兒姑娘長的這麼美麗又這麼善良,我看他八成就是看上了藍兒姑娘的美貌,色心大動,才會輕薄藍兒姑娘的。」
「強盜再怎麼當官也改變不了強盜的事實,怎麼?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啊?」
周圍的下人一個個跳出來紛紛指責道,他們平日裡都和藍兒姑娘相處的很好,知道藍兒姑娘是個很不錯的人,因此今日見了她受委屈,還沒人為她出頭,不由紛紛跳出來指責。
向洛雲冷笑,「不錯,我曾經是強盜,但是,我們盜亦有道,敢作敢為,如果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會說句不字,但是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你們硬逼著我承認,豈不是連強盜都不如?」
她直直的看著藍兒,冷聲道:「藍兒姑娘,你說過,士可殺,不可辱,但是,今天我也要告訴你,我季離,從不喜歡接近女人,而只要一有女人靠近我,我就會過敏生疹子,你信不?」
藍兒臉色驀然一白,「不,不可能,明明是你……」
「是我?藍兒姑娘,你覺得我會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碰女人,而故意去碰你,然後害自己全身都過敏長疹子?」
「你胡說,哪有這種病來!你分明是在找借口!」藍兒忍不住慌亂起來,時間拖得越長,她越是把不住陣腳,漸漸有些害怕起來。
「你不信?」向洛雲轉過身,面對那一群下人,「你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隨便來個人試探一下,看我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
丫鬟們面面相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個怯生生的丫鬟走了出來。
向洛雲毫不猶豫的將手伸向她,「你碰我一下,隨便碰哪裡都行。」
丫鬟依言,輕輕的伸出小手,碰了一下她的指尖,又飛快的縮回,小臉漲得通紅,這還是她第一次碰男人的手呢,不過,季離國士的手好白,好滑啊。
嗯?好白,好滑?丫鬟一怔,不對呀,季離國士的手,也好小,跟自己比起來差不多大,這看起來倒像是女孩子的手啊。
想了想,旋即她又覺得有些可笑,人家可是國士啊,怎麼可能會是女子?她連忙摒棄心中的想法,飛快的跑了回去。
漸漸的,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向洛雲裸露在外的手背,手臂等,開始冒出一個個紅色的小點,不一會兒,就像是爬滿了全身一般。
雲幕天立刻叫來了大夫查看,大夫檢查過後,肯定的確認,這的確是過敏症!而且還是極為嚴重的過敏症。
這就證明,向洛雲沒有說謊!
她的確也沒有說謊,身上的的確是過敏症,不過,她是對毛毛蟲過敏,在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她碰巧看到柱子上有一隻毛毛蟲,說話間她背對著柱子,咬著牙摸上了那只毛毛蟲,這才引起了過敏症。
藍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雲幕天的臉色亦不太好,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是騎虎難下,若是現在不除,等季離幫父皇解了毒,在父皇面前立了大功,那麼她定會成為父皇眼中的紅人,到時候她若是再和雲凌溪聯手的話……
半響之後,藍兒一咬牙,狠狠的道:「季離國士也是一名毒術師吧,區區使些小毒不在話下,誰知道在剛才的時候,你有沒有趁機給自己下毒,製造一些過敏的假象來。」
眾人恍然大悟,對啊,對於一個會毒術的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吧?
向洛雲眼完全沉了下來,耐心幾乎被消磨殆盡。
此時,雲凌溪忽然走了過來,盯著藍兒的眼睛,慢慢的說道:「藍兒姑娘,本王再重申一遍,季離,她不喜歡女人。」
「什,什麼?」藍兒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不喜歡女人?哪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道理?難道說季離喜歡的是男人嗎?那,那豈不是斷袖!!
她的臉色剎白,似乎不敢接受這樣的認知,而現實卻讓她不得不接受。
雲凌溪看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驀然拉住了向洛雲的手,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本王還要告訴你,季離,她喜歡的是男人……而她,正是本王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