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的空氣很壓抑,禁衛軍統領等人氣都不敢出一下,垂著腦袋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吭一聲。
建文帝似乎比以前更老了,然而眼中那份深沉的陰霾卻是越來越重,一發不可收拾。
雲凌溪有些詫異的看著,略微驚疑的道:「你是說,你們一萬禁衛軍在鵲橋山的時候,遇到了泥石滾流,還未到達山頂就死傷過半了?」
前些日子鵲橋山上的強盜搶走一批彭家的商物在帝京熱騰的沸沸揚揚,陛下為了以示朝綱特派了禁衛軍前去圍剿,卻不想那些禁衛軍還沒有上到山上,就卡在了半山腰中,而後鋪天蓋地的泥石流衝擊下來,死傷無數。
禁衛軍統領臉色蒼白的點頭,「回殿下,那,那石流太多了,我們根本就無法抵擋,所以……」
雲凌溪微微一笑,慢慢站起身來,「父皇,兒臣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你說。」建文帝的目光在轉向雲凌溪的時候,明顯的柔和了不少。
看來帝京裡傳說自從凌王殿下腿疾好了以後,陛下對凌王殿下的寵愛便是以日劇增,就連曾經的軒王殿下的風頭都被凌王蓋了過去,成為陛下最疼愛的皇子,不愧是少年天將,禁衛軍統領暗自在心中佩服。
雲凌溪緩緩的解釋道:「父皇,這一月來天未降雨,地公(地震)又未曾來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有泥石逆流出現?」
「你是說,人為?」建文帝順著他的話接下去,然後目光微閃,頗為同意的點頭,「那依凌兒你所言,會是誰在故意製造的?」
「父皇,我們此翻前去大絞匪軍,他們若是得到消息,自然會想方設法不讓我們攻打上山,強盜本就生於那座鵲橋山上,在山裡的地勢構造自然是十分熟悉的,因為我想這一次應該是他們布下的陷阱吧。」
「哼,這般強盜真是越來越猖狂的了,前幾年朕一直念在他們等並未如此囂張跋扈,一直隨他們而去,可是現在竟然連朕的禁衛軍都敢殺!簡直是不可饒恕!」
「兒臣據說那匪軍中有個叫春風閣的強盜組織,那裡面有個人稱神算諸葛的妙人,兒臣猜想這主意定是那人所想的。」
雲凌溪微微一笑,他倒很想去見識一個那個叫神算諸葛的人,能夠想到這種以天災對付人禍的方法,恐怕還真的擔得起神算諸葛這個名。
「怎麼,凌兒對這伙強盜很有興趣嗎?」建文帝沒有錯過雲凌溪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興味,柔和的問道。
雲凌溪一笑,緩緩的道:「難道父皇不想見識一下是何人如此聰明絕頂嗎?這等人才若是肯棄暗投明為我所用的話,免不了能在朝臣中有一翻大作為。」
「嗯。」建文帝沉吟半響,大為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不錯,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說完,他略顯疲憊的揮揮手,「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雲凌溪目光幽深的望了他一眼,彎身行禮,「兒臣告退。」
這兩年來,建文帝的身體似乎越來越不好了,後宮之中爭鬥不斷,一開始的暗鬥越來越明面化,建文帝看在眼裡卻也不說什麼,這正是雲凌溪疑惑的地方。
然而對於皇宮裡的任何一個人,他卻也從不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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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殿下你要上鵲橋山?」江大護衛在得知最新得一步行動時,跳了起來,「我說殿下,您身子不好,這次才剛回宮,你該好好休息養好身子才是,怎麼還要上那強盜山?難道您想去找那一堆刁蠻的強盜聊天不成?」
雲凌溪已經習慣了自家護衛那一副嘰嘰喳喳的樣子,漫不經心的睇他一眼,「本王只是告訴你,你可以不用去。」
「那怎麼可以?!」江大護衛瞬間又暴跳起來了,「殿下,您在哪我就在哪,就算是刀山火海屬下也跟著,問題是……」
「那你還廢話這麼多做什麼?」雲凌溪淡淡一挑眉,旋即摸摸下巴狀似思考的道:「嗯,本王很久沒見莫寧了,或許可以讓莫寧陪本王一起。」
「別別別!」江大護衛立刻投降了,苦焉焉的聳拉下腦袋,「莫寧那傢伙哪有我貼心,不過殿下,山裡濕氣重,屬下擔心您身上的舊疾……」
雲凌溪微微額首,「無妨,我們走吧。」
江城暗暗的歎了口氣,老是說無妨,等真正有事了,就太遲了。
這兩年來,殿下身上的舊疾時不時發作,一到下雨或者到了潮濕一點的節令,殿下就得受罪,看了無數太醫,都沒辦法根治,而殿下自己又這麼不上心,以至於導致成現在這個樣子。
鵲橋山上的風景很美,雲凌溪一點都不像來這裡查探敵情的,反而是來遊玩的一般,江大護衛跟在他身後,時不時的翻翻幾個白眼,表示了一下心中的不滿後,一路上嘀嘀咕咕的跟著。
「前面有人過來了。」雲凌溪忽然低下聲音。
江城立刻豎起耳朵細聽,果然聽見有人的聲音,雲凌溪回身看了一眼,指了指一處,示意江城躲起來,而後,他自己坐在了大樹下,斜靠著樹,故作閉目養神。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隱約聽見有不斷爭吵的聲音。
「金一條,你這混賬小子,你腦子裡面除了金塊就沒別好的東西了嗎?」
「切,龍澤軒,你以為你腦子的就是好東西了?老子至少念的還是金塊,哪像你這淫蟲,滿腦子就想著大嫂,齷齪!」
「我至少想的還是個人,你卻連個人都不是!」
「就算老子想的不是人,但至少還是個東西,你想到卻連東西都不是!」
「你……混蛋,別以為小離不在這裡,我就不敢動你!」
「這句話我原句奉還給你!就算小離子在這裡,我也照打不顧!哼!看招!」
「打就打,我還怕你不成!」
轟的一聲,兩人一觸即發,氣勢萬鈞的就要開始大戰。
「咳咳,咳咳……」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細微的咳嗽聲。
龍澤軒和金一條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兩人相互看了一眼,警戒的點點頭,慢慢的朝著聲音的來源處尋去。
十步開外,一襲白衣玉公子斜靠在樹下歇息著,時不時捂著胸口咳嗽幾聲,一看就是個身子不好的人。
兩人的戒備心稍微放鬆了一點,畢竟無緣無故出現在春風閣附近又這麼陌生的人,不能讓他們完全放下戒心。
他們慢慢的走了過去,來到雲凌溪身邊。
雲凌溪這才張開眼,看到他們先是一笑,又咳嗽了幾聲,這才緩緩的道:「二位兄台。」
他的聲音低啞虛弱,看起來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他們二人又相看了一眼,龍澤軒問道:「敢問這位公子為何會來到這裡?」
雲凌溪微微一笑,「在下見鵲橋山上風光秀麗,便來此地走走,卻不想和下人走散迷了路,這才停下來歇息,不知二位兄台呢?」
雖然說鵲橋山是個強盜窩,但是風景確實還是很美的,因此他這麼說,龍澤軒兩人雖然有些懷疑,但還是半信半疑的接受了。
「呵呵,原來如此,我們兄弟二人是……」龍澤軒一句話都還沒說完,不遠出突然傳來了衛索的聲音,顯然也已經看到了他們正在這裡。
「你們兩個搞什麼鬼,小離子讓你們找的東西都……咦?凌王殿下?」衛索在見到雲凌溪的那一剎那,下意識的叫了一句。
「凌王?!」龍澤軒和金一條瞪大了眼,不是吧?眼前這一個看起來俊美虛弱的像個小白臉的人,就是堂堂的凌王殿下?
失望,太他娘的失望了。
金一條很是鬱悶的長歎一聲,還一直以為小離子的眼光有多好呢,不就是長得俊美了一點嘛,其他也看不出有什麼帥得地方啊。
雲凌溪見到衛索,也是難掩吃驚,一來是吃驚他居然也出現在這鵲橋山上,二來,現在看他說話流利,口齒清晰,哪會半點結巴?看來他是在人前偽裝自己了。
吃驚只有片刻的時間,雲凌溪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微笑的點了點頭,「原來是衛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衛索知道自己的偽裝已經被識破,索性也不打算繼續裝下去了,摸著鬍子看著雲凌溪道:「不知凌王殿下為何會到這裡來?」
「我方纔已經同這二位兄台說過了。」雲凌溪淺淺的笑著,不慌不忙。
龍澤軒眼珠子一轉,忽然閃過幾絲狡猾,偷偷的湊到衛索耳邊說著什麼。
聞言,衛索眼一亮,連連點頭,「好,好,就這麼辦!」
說罷,他蹲下身來,一臉陰笑的看著雲凌溪,「嘿嘿,那個,凌王殿下,實不相瞞,我家呢,就在著附近,既然殿下來到了這裡,不如就去我家坐坐吧?也好讓我盡下地主之誼,殿下您覺得呢?」
雲凌溪負在身後的手,不動聲色的打了個手勢,示意暗中的江城不要輕舉妄動,臉上仍然微笑的道:「當然可以,咳咳……正好,我也和下人失散了,衛少爺對這一帶應該比較熟,呆會還需衛少爺幫忙找尋下人的下落。」
衛索等人似乎沒料到雲凌溪會輕易就答應了,不由一愣,旋即樂呵呵的一拍胸口,「沒問題沒問題,這件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那麼,凌王殿下,請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