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切,向洛雲卻全無心思理會,今日她之所以回來這朝中,其實是想查探文武百官對鸞妃這件案子的看法是如何的,本來她想著女子不能參政,不該出現在金鑾殿上,雲凌溪卻看出了她的想法,一笑後便自動上朝,並與傷病為由,需要她這個侍醫陪侍,她這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這裡。
這還是向洛雲第一次與旁觀者的態度站在朝堂上,前二次都是為了上朝聽封,這一次站在雲凌溪身後,她卻覺得這個朝堂異樣的讓人壓抑。
建文帝沒過多久果然問起了鸞妃這件事情,向洛雲仔細觀察著建文帝的神色,卻無法從他的外表上看出什麼來,他的表情很平淡,唯有那眉宇間的幾絲疲憊不易察覺。
向洛雲心中微動,他的疲憊可是為了她的母親?
「回父皇,案情……還在調查中。」雲軒揚答道。
「陛下。」中書侍郎姜元站了出來,「此事太醫已經下了定論,鸞貴妃不貞已是事實,理當盡快了結。」
建文帝微微一皺眉,卻是沒說什麼。
很少人會去懷疑太醫的話,建文帝也一樣。
「姜大人,此事並非是完全定局,本王都還不能肯定這件事情,姜大人到是未卜先知呀。」雲軒揚聲音忽然冷了下來,一向溫和的他向來有嚴詞的一面。
「軒王殿下。」姜元不卑不亢的挺身而立,「難道軒王殿下是懷疑太醫故弄玄虛陷害鸞妃?」
雲軒揚劍眉疊起,沉默了下來。
若說是太醫作假的話,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他也可以將此事歸咎是那位太醫受人指使陷害鸞貴妃,但他此事要是說開話,那名太醫何青必然會接受調查,何青之後是整個太護院,而太護院又牽扯著湘妃與雲幕天,然而現在還並非是與雲幕天公然對立的時候,否則父皇若是知道他們幾兄弟之間的事情,到時候逼急了他們,或許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出來。
姜元見狀冷笑,「既然軒王殿下沒有懷疑,那麼就是默認太醫之言也是實話,既是實話,鸞貴妃便是不貞的事實,又何需再審?」
「姜大人……」
「姜大人所言甚是。」雲凌溪忽然開口,阻斷了雲軒揚的話,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不過,敢問姜大人,這醫學者言誤所噓,也是常事,偶爾有時候出現誤診也並非新奇。」
姜元見到雲凌溪一開口就針對他,不由也皺了皺眉,應道:「凌王殿下,這誤診一事大多都出現在江湖郎中民醫之下,我青羽王朝太護院侍醫各個醫術精湛,又怎麼可能會出現誤診?凌王殿下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哦?是麼。」雲凌溪微微一笑,「本王記得姜大人府中令郎在早些年時,曾久病不治,父皇感念姜大人在朝功勳,特命太醫診治,那太醫斷言令郎有不足之症,恐怕是活不過二十歲,為此姜大人日夜操勞掛念感歎世事不公,可後來,令郎不僅活過了二十歲,前些年還入兵主營,隨本王征戰了好些日子,本王現在還記得當日令郎同本王說起那兒時那戲言來,可見醫學無界,但也並非事事都准,太醫……也有誤診的,不是麼?」
「這……」姜元立刻被堵住了嘴,心裡暗暗咬了牙,這是個事實,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當年為了兒子的病,他鬱鬱寡歡多日,陛下見他心不在焉問起何事,他便說了,事後陛下命了名太醫給他兒子看病,的確說過活不過二十歲,可現在兒子還好好,在軍中還是個副將,他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他回頭偷偷看了雲幕天一眼,見雲幕天半垂著眸,完全不為所動的樣子,心裡發狠,硬著頭皮道:「可是凌王殿下……」
「行了,都別爭了。」建文帝淡淡一揮手,阻斷他正欲出口的話,「溪兒說的不錯,太護院事務繁多,太醫們日夜操勞偶爾出現一兩次錯誤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吧,洛雲,你的醫術可謂是京都第一人,就由你去檢查鸞妃的身子情況。」
向洛雲目光顫了顫,心中頓時狂喜,建文帝有她去,明顯就是在包庇!誰都知道她是向家人,鸞貴妃也是向家人,可建文帝卻是讓她去,這不明擺著給鸞妃放水,好放她一罪?
果然,聽見建文帝這句話,朝中大臣不少人都皺起眉頭來,雲幕天也在垂眸的那一剎那流露出幾分煞氣來。
在向洛雲還沒有應承下來的事後,眾大臣紛紛諫言道:「陛下,向姑娘畢竟是向家人,此事恐怕多有不妥當……」
「哼,難道你們還能找出比洛雲醫術更好的人嗎?」建文帝利眼掃過,皇家威儀盡覽無遺,他終究是捨不得鸞妃的,寧可在文武百官面前,光明正大的維護。
文武百官頓時無語,他們確實暫時找不到比向洛雲的醫術更好的人了,但鸞貴妃的不是絕症不是什麼怪病,只是個簡單的生產舊疾,無論哪個大夫都會看的病,您老卻非要讓一個大名鼎鼎的神醫看,這不就是明擺著要護著那個人了?
見他們如此,向洛雲心中一樂,心裡有些感激建文帝在此刻竟然是選擇相信鸞妃的,不由有些激動,跪下身領命,「洛雲定不負陛下所望。」
話音方落,殿外卻突然傳來一道驚急的傳報,「陛下,督察院使張大人求見。」
督察院?
這三個敏感的字在金鑾殿響起,向洛雲心跳微微停頓,一股強烈的不安忽然驀的湧上心口。
「傳。」建文帝皺著眉吩咐。
督察院張立得到允許,大步步入殿堂,跪在正殿中間,聲音隱約顫抖卻渾濁有力。
「陛下,鸞貴妃……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