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年的葬禮簡單到隨便,北宮鏡和北宮狂回鬼城取了專門製作的龍騰青花纏繞紫檀木,兩人一路護送著回了鬼城。離去的那天艷歌一身縞素白衫,臉容在一夜間似乎蒼老了好幾歲,蘇小鹿終是不忍,上路的那天她還是沒能相送。
早一刻她便偕同樓蘭兩人快馬加鞭去了戰火最為激烈的漠城。一路上也聽聞了婁夢大臣勸樓錦塵退位的消息,對這樣的事蘇小鹿也沒什麼吃驚的,蘇崇製作的藥有多毒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行了十日路程,兩人到達漠城斛律堂佑的府邸,與斛律堂佑一碰面,斛律堂佑笑著把蘇小鹿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未置一詞,眼裡的笑意濃烈的讓蘇小鹿都有點承受不了。
簡單瞭解了一下情形,雲城飛那邊已經差不多分崩離析,聚東國情勢地理分佈都比較特殊,各部落之間分歧之大足以讓人汗顏。
蘇小鹿沉吟:「看來樓瀾是鐵了心要一統天下了?」
斛律堂佑失笑的搖了搖頭,「他樓氏一族本就是極有野心的族氏,他樓瀾又是百年一見的奇才怎會失了這絕佳時機?」
說這話時才記起身邊還站著一樓氏之人,但他臉上並未有任何尷尬之色,依舊笑的儒雅不失分度。
蘇小鹿瞥眸看向坐在那沉靜如一潭深水的樓蘭,勾勒出一抹迷人至極的笑,「你也倒說說看你的想法,這天下都亂成這樣了,你還有閒心喝茶?」
樓蘭抬眼看了一眼蘇小鹿,隨即眸色微閃,眼底的笑意真切流出,「這天下亂了與我何干?」
「你就不怕瀾王得了天下拿你第一個開刀?」斛律堂佑也捧起杯茗,淺酌一口。
「拿我開刀是避無可避的,而他得天下也是必然之事。這並不構成什麼矛盾。」言簡意賅到連解釋都是多餘,蘇小鹿深深凝視了一眼樓蘭,一如既往的靜謐如水,好似誰也不能打破他的那份平靜。
蘇小鹿最終還是選擇了和樓蘭同樣的態度,斛律堂佑對於他們兩個人的態度倒也沒什麼辯駁之處,讓著他們在他府裡混吃混喝,蘇小鹿更拿他的府苑做了一個小型的賭館。
軍營中的人本就沒什麼娛樂之處,蘇小鹿又不是一個能閒著不賭的人,隨手製作了幾個賭蠱和骰子,大張旗鼓的在他府苑搞了一場隆重至極的賭宴。斛律堂佑一開始還想管著,到後來看見蘇小鹿在賭台上掄胳膊甩膀子的模樣卻是不管了。
樓蘭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要什麼他就給她弄什麼,最近她的一些吃食都是樓蘭一個人包辦的,蘇小鹿常戲謔自己討了個好『老婆』,下得廚房出得廳堂。樓蘭每次都是寵溺的揉著她的頭髮任由她胡言亂語。
蘇小鹿的變化他怎麼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呢?那麼明艷的笑容消融了一切冰雪之地,隱約匿著訣別與無悔。他看著,卻仍是無言。冬日裡雪花飛揚到了最後一片的時候,蘇小鹿和他在城外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鉤魚潛水,蘇小鹿給樓蘭解釋:這是冬泳。以前毛爺爺也是這麼健身的。
樓蘭並沒有如蘇小鹿那般大膽的把自己脫得只剩下褻褲,光溜著身子在清澈如水的河流中如一條魚般遊蕩。
她不避諱給他看,他也不羞澀看。
如此的坦誠相待!
兩人的界限刺破那是相當順理成章的事情,就好像蘇小鹿每日都要賭博一樣,自然的如同呼吸。樓蘭不是主動之人,但是並不代表蘇小鹿也不是主動,若是放在以前可能她還不會主動,但是如今的她有著必定主動的因素。
一日兩人完事之後,蘇小鹿捧著他俊美透澈的臉問:「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麼樣?」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仿似能吸進一切紅塵雜物,蘇小鹿看著看著就有點沉淪了,臉色微微酡紅,而嘴唇早已在失神的那一刻便被覆上,他的吻清淺如呼吸,帶著細細的啃噬,她的心再一次沉淪。
雙唇分離,他定定的看她,眼裡的深情瀲灩如波,蕩出一漪的秋水,「我會找你,找到你為止。無論海角天涯,碧落黃泉。」
那般的堅定,堅定的讓人突然想落淚。蘇小鹿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張開雙臂緊緊的摟住他的脖頸,呼吸著他的呼吸,親吻著他的臉蛋,一村村延伸,一點點沉淪。
冬日一結束,戰爭也停止了下來。聚東婁夢從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紹陵國,年號一年,新帝樓瀾順利登機,開創了有史以來第一強國。疆土開拓之廣前所未有,率土之濱直達荒漠,三國之中終於倒下了兩國。
紹帝在最短的時間用最少的經濟恢復了婁夢大半的毀城,聚東國幾個分部落全都跪伏在了紹帝的鐵血政策下,無一敢反叛。
曾有大臣向紹帝諫言應該趁勝追擊直取管羽國,但是被紹帝一口否決了。管羽國之強大不是任何一國所能比的,先不說它地處四海之中,礁石暗潮洶湧,一般人根本就不能進的管羽國內,若是真進了,紅宮的天羅地網會在第一時間內秒殺的你無骨分存。
但有一天,紹陵國來了一個人,此人帶來了管羽國的消息。他揚言能帶的陛下安然進的管羽國,要求只有一個便是讓紹帝割鬼城讓與他。
紹帝一聽並無意義,旋即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紹年二年,天下局勢基本而定,斛律堂佑辭了官職躲到了鳳絕山和蒼玉老頭過著極為逍遙的日子,而欒皓卻是成了鬼城的三代城主,城內空無一人,除了還有一個艷歌,初裳也留在了鬼城。欒皓本姓年,因著流落他人跟著以前的家父改了姓氏,如今也恢復了姓氏正式歸列夜家。
一切彷彿都在沿著初始的軌跡運行,塵埃落定後,只有一個人再也尋不到蹤跡。那便是蘇小鹿。隨之消失的也有樓蘭。所有人都找瘋了卻還是找不到此兩人。
在斛律堂佑發動所有人尋匿她的蹤跡時,蒼玉摸著虛白的鬍鬚神色複雜的窺了天邊一方淨土,「她若命大,自會回來。若是命絕與此,也是她的定數。」
「什麼意思?」斛律堂佑蹙眉,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緊。
「她的身體本就被殘破了的,在瘟疫期間我查閱了大量的資料也未能得出此病的根本,而她的身體也就是用了大量此藥才導致如此的結果,也不知什麼原因,估計是藥的份量或者藥性不一樣,她的身體只是發生了一些改變,或只是激發出了她體內最隱藏的力量,所以才會一直沒有命絕。但是······」
但是這一年來,她的身體逐漸頹敗,彷彿耗盡了一生的力量迅速的凋零。他看在眼裡卻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