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玉臉色一黑,「你個臭小子,一口一個老頭,是誰把你拉扯大的?別給我尊老不分,下次再敢這麼叫小心我扒了你的皮!」話是狠話,可是現在這個情況說來不僅一點威嚴沒有,反而被他沙啞的破鴨子聲音搞出了點風趣。
「哈哈……你的聲音比我的還難聽!哈哈……」
樓蘭笑看著這一老一少鬥著嘴,抬頭望了望遠處一望無垠的沙漠,心下一陣悲涼。她就是在這樣的土地上,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會活著嗎?會給他希望嗎?還有會重逢的機會嗎?
「走吧,或許馬上到了。」他的聲音也沙啞之極,就像當初第一次開口時那麼的生澀,夾帶著惴惴不安的心,一字一字的說出了早在心中盤旋的三個字『蘇小鹿』。他一遍一遍的念著,一遍一遍,翻來覆去,好似中了魔咒。
現在他一定會找到她,當著她的面喊出那三個字,喊出她的名字,告訴她他喜歡她,告訴她他想著她,告訴她他要贏取她為妻。
路程在一次次的堅持中縮短著距離,蒼玉摸出了那卷地圖,比劃著,思索著,對比角度,腦海中回想著打聽來的關於沙之部落的信息。
三人專注的尋找著一切能遍及沙之國的信息,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遠遠的跟著兩個人影。
「鏡,趁現在直接擄了少主吧,再往前馬上要到達沙之部落了。沙之國的那些老頭肯定會告訴這些人入口在哪的。」說話的男子冷酷英俊,手中握著的劍鐫刻著黑色明珠,那是象徵著鬼城的標誌,那是鬼城身份的象徵。
而此男子赫然是月庭樓裡的被蘇小鹿嘲笑過的狂!
站在他對面的男子長的三分嫵媚三分陰寒,狹長的眉眼閃過一絲陰鷙,「北宮狂,是不是要讓我教你一下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北宮狂冷眉一橫,「什麼意思?」
「下次別讓我再聽見如此愚蠢的問題,學院第一課就教過你,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要把自己的死穴留給敵人。」北宮鏡嘴唇一勾,拔下頭上的一根青絲,繞在手指上,繼續跟在樓蘭等人的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春雨來的急,驚了一池的荷塘香。江水煙籠薄暮晨,潺潺春水淌松石。春日來的早,轉眼已經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麥穗燦燦,蘇小鹿赤腳走在水田邊,嬉笑踩踏著,如入無人之境。
週身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中午的陽光照在身上一直暖到心底,伸手掬一掌的璀璨。
夜如年遠遠的望著她,嘴角緩緩上揚,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艷歌眼底一沉,閃過莫名的情緒,上前一步低聲提醒:「少主,是不是……」
話還未說完,夜如年舉了舉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話,只是這麼一個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動作,卻引來了身體的極度反抗,一陣接著一陣的猛烈咳嗽聲幾乎讓他的肺都咳了出來。
艷歌臉色一下就白了,「少主,回去吧!你的身體……」
平緩了一下,夜如年回頭對艷歌笑了笑,「你先回去吧!咳咳……我有話……和她說。」
艷歌還想說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敗在了他清明堅決的眼神中,終是自歎一聲,一步三回頭離了開去。夜如年轉過頭的時候正好看見蘇小鹿朝他這個方向走來,「身體都已經壞成這樣了還好意思出來顯擺。」
話裡是滿滿的不屑,手上卻遞過來出門前拿出來的一件外衫,「也難為艷歌這女子了,跟了你這麼個病癆子,你可真害人不淺。」
夜如年笑著接過她的衣衫披上,與她一起在田埂邊坐下,腳下是清澈的碧水,蘇小鹿早就脫了鞋,赤腳在水裡淌著,冰涼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心裡。
她雙手撐在田埂邊,身體往後仰著,抬頭瞇眼望著頭頂的藍天。
這裡的天,可真藍!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就像某人的眼睛。
夜如年微微側臉,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沉吟半響,「跟我在一起,你沒必要戴上它。」
蘇小鹿收回目光,聽的他如此一說,笑著摸了摸臉上的面具,「戴習慣了,現在連睡覺都懶得拿掉了。」
說著正了正身子,腳下有一下沒一下在水裡晃過,春天的水不比夏日的水,還是有點冷的,泡久了也會覺得不舒服,夜如年皺眉從水裡把她的腳撈了起來,用身上罩著的衣服緊緊的包了起來,如此簡單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看著他臉色微微發白,沉悶的咳嗽聲被抑制在喉間,蘇小鹿一把抽回腳,「還是我來吧!不好好在家躺著,跑出來幹嘛?還沒被白長老罵夠啊?」
「呵呵……」夜如年一想起白長老整天追著他滿城跑的滑稽模樣就忍俊不禁,只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的白長老恐怕連擔心他亂跑的心都省了,因為最近他連床都起不了。
要不是——
「找我有事?」蘇小鹿擦完腳,一盤腿轉過身雙眼定定的看著他。
想起那個人已經找來了,夜如年的心都快窒息了,她就要離開了嗎?一年,給他的時間僅僅只有一年而已嗎?可是何其會甘心啊?
「你會離開嗎?」想了很久,他還是只用這句話開了頭。
聲音很輕,輕的能隨風消散,但是蘇小鹿還是捕捉到了,他看不到她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從那雙彎彎眉眼就知道她肯定又笑了,就像以前那樣笑的春風得意,笑的妖嬈自信。
真相再次看到那樣的笑容,真想拿掉那張該死的面具。如此想著,手也不受控制的伸了出去,當他意識過來的時候,手在半空中頓了頓,見蘇小鹿並沒有阻止的意思,他還是緩緩的揭開了那張銀色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