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浩眼睛驀地一亮,他抬起頭看向班林青,「她求你幫她?」
「對,我當時也很好奇這大晚上的她叫我幫她什麼。」班林青雙手叉胸,跺步走到江允浩對面坐下,眼眸伸向遠方,似乎陷入了回憶:「於是我就開玩笑問她是不是餓了,想讓我幫她拿些東西吃。」
「她讓你幫她逃走吧。」江允浩低著頭盯著班林青,喃喃低語。
班林青雖然驚異於江允浩的猜測能力,但是既然被他猜中了,他也樂得多說,於是點了點頭接著他的話說:「她剛在我手上寫下這幾個字的時候我著實嚇了一跳,因為當時她為了來邊疆找你可是費了千辛萬苦,而且為了避開楊國忠的耳目,不惜扮成乞丐流落街頭,吃的和乞丐一樣,穿的和乞丐一樣,若不是當時我在飄香樓因為一些誤會拍傷了她,估計她現在還沒來到這裡呢。」
班林青說到這裡喘了口氣,剛想繼續說下去,忽然胸口一緊,江允浩英俊的臉龐放大在他面前,他抬起眼皮直視著江允浩,有些不解的問:「逍遙,你這是幹什麼?」
江允浩細長的眼眸閃出一絲憂慮,雙眼瞇了瞇,咬牙道:「你說你打傷了她,究竟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班林青只怪自己多嘴,但是既然已經說出來,他也不好在掩飾什麼,於是把當時怎麼遇見阿珠,接著怎麼打傷她,然後又背著她找到樂恬兒,這一系列的事情滴水不漏的全部講給了江允浩聽,直到他說完,江允浩還死死的攥著他胸口的衣襟沒有放開的意思,班林青於是輕咳了一聲,繼續道:「逍遙,你應該明白當時我拍她那一下也是無心之過,你想,對於我們習武之人,若是對方忽的朝我們伸出手,第一反應當然是反擊了,可是我也沒有使很大的力氣,所以並沒有真正弄傷她,那麼……你現在事情的經過也明白了,能不能……呵呵……把你的手從我這裡拿開。」班林青輕輕推著江允浩的手,江允浩順勢收了回來,但還是冷冷的盯著他說:「你的話我姑且相信,但是你傷她究竟重不重,還需要我找到她以後找個太醫鑒定一下再做定論。」
看到江允浩一本正經的不像是在開玩笑,班林青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不怨天不恨地,只罵自己生了一張賤嘴,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噴了出來。
江允浩見班林青默不作聲,於是催促了一下:「回到原來你說的地方繼續說下去。」
班林青愣了愣,腦子出現剎那間的空白,有些恍惚自己剛才說到哪了,可是當眼睛余角忽然瞥見江允浩那冷冽的眼神,他的腦子一發熱,什麼也都記起來了,他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她說讓我幫她逃走,我肯定奇怪啊,剛來了一個晚上,什麼都還沒說清楚呢,她怎麼就想著要走了,所以我就把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阿珠搖了搖頭,垂下眸子,過了好久才揚了揚手中的那封信,對我說她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經過全部寫在了上面,她是個啞巴,寫下來反倒比自己陳述更加簡潔明瞭。她雖然這樣說我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著急走,但是她似乎打定了主意,就那樣可憐巴巴的一直看著我,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心軟,尤其是對女人……咳咳咳咳。」班林青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大聲咳嗽著,試圖掩蓋自己剛才說的話。
可是江允浩早已經聽到一清二楚,他細長的狐狸眼瞇了瞇,嘴角揚起一抹奇異的微笑,當然如果我們可以稱之為微笑的話,他鼻翼裡發出一聲冷哼,「看來你把阿珠也歸為你的那些紅顏知己裡去了。」
班林青連忙乾笑著擺手澄清:「沒沒沒,阿珠是你的紅顏知己,我定是不敢跟你搶。」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江允浩的表情,只見他聽到自己說的話,眉頭微微一蹙,卻沒有表示反對,於是安了心,接著說;「當然開始的時候我的立場還是很堅定的,畢竟私自帶她逃出去那不就是跟你對著幹嘛。」
江允浩不屑的悶哼了一聲,「既然知道還干。」
班林青攤了攤手,「我也沒有辦法啊,誰讓她後來在我手上寫的話那麼感人肺腑呢,我腦子一發熱就干了唄。」
「什麼話?」江允浩猛地抬頭,好奇的問道。
班林青抬起頭想了想,然後以阿珠的語氣回憶道:「現在國家處於為難當中,江允浩應該全力以赴的應對即將發生的一切變故,我現在毀了容,嗓子也被毒啞,雖然這一切我並不責怪他,可是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也知道吧,他會把所有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全部由自己來承擔,歉疚與自責會一直鞭笞著他,所以我必須要走,因為我每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就是對他的良心一次無情的批駁,我不想看到他因為我的事情難受,也不想因為我的事情讓他分神,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拯救他的國家和子民,所以我要離開,為了他,也為了國家。「
江允浩聽完班林青的一席陳述,有些支撐不住自身的重量,搖搖晃晃的蹲坐在地上,他的嘴唇有些發白,雙手不自主的顫抖,班林青從未見過他這樣,有些擔心的衝過去,緊張的問:「逍遙,你沒事吧。「
江允浩抬起頭,眼神有些渙散,眼眶微微泛紅,他淒涼的笑了一下,「她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總是先想著別人,卻從不為自己考慮一下。」
班林青輕歎了一口氣,「阿珠她很堅強,也有自己的主見,她不想因為自己拖累你所以才選擇離開,所以你現在首先要做的是完成她對你的期望。而且—」
「而且什麼?」江允浩舔了一下有些乾裂的嘴唇。
「而且,我想阿珠這一次離開也是為了不想讓你找到她,她知道你是何等聰明,不出一日定會找來這裡,看來她是連我也不是完全信任的。「說到這裡,班林青無奈的笑了笑,自己憑什麼能贏得她的信任,經歷過那樣苦難的女孩,能夠堅強的存活下來已實屬不易,還怎麼可能輕易相信別人。
江允浩落寞的笑了笑,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捲曲,左手搭在捲曲的那條腿上,低垂著頭,不發一言。
班林青拍了拍江允浩的後背,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別人的安慰,而是一個安靜的可以讓他把所有的思緒都理清楚的環境,於是走出了石洞外,斜倚在江允浩剛才倚過的地方,抬起頭看著漆黑的夜空中唯一一顆熠熠生輝的星星,看著看著,恍惚中竟覺得像極了阿珠那清澈的不摻雜一絲污穢的眼睛。
過了好久,夜色似乎越來越深,班林青昏昏沉沉的就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猛地抬頭,見是江允浩,他的臉色雖然仍舊蒼白,但是眼睛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鎮定,於是笑了笑,然後伸了個懶腰:「呃,我都要睡著了,咱們現在是回去呢,還是乾脆在這個石洞裡湊合一個晚上。」他咧開嘴笑了笑。
江允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想在這個石洞裡休息的話,我就自己回去,但是在你休息之前,還是把該交代清楚的事情交代清楚吧。」
呃?班林青愣了一下,「那個,那個我不是已經全部交代了嗎?」
江允浩嘴角一撇,不屑的笑了笑:「看來班爺貴人多忘事啊,怎麼著,你好歹也得把你偉大的逃跑計策說一說啊。
班林青聽到江允浩的冷嘲熱諷,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他有些不自然的撩了一下垂在額間的髮絲,尷尬的笑了笑:「呵呵,你既然能夠找到我,就說明你一定看出了破綻,我還有必要多說嗎?」
江允浩狐狸眼裡閃出精光,撇了撇嘴,一字一句的說:「你的計策自是瞞不住我,但是我還是想聽一聽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說吧,我洗耳恭聽。」他漫不經心的掏了一下耳朵,斜了一眼班林青。
班林青現在心裡那個恨那,他嘴角抽了抽,可還是硬生生的擠出一個微笑,他清了清嗓子,回憶起昨晚的情景,「你知道任誰聽到阿珠那番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話都會感動,我也不例外,所以當她繼續求我的時候,我終於熱血沸騰了,只想著一定要幫助她,所以……」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江允浩,見他面無表情,吁了一口氣,接著說:「你知道我這個人比較懶,所以有的時候總會帶著些迷香,嘿嘿,能迷倒一個我不就省些力氣嗎。」
「說正題!」江允浩冷冷的拋來一聲。
咳!班林青臉上的笑容還沒綻開就被江允浩一個棒槌打了回去,於是也不再廢話,正色說道:「我來的時候觀察了一下你們的軍營,知道戒備森嚴,明白若是從外面直接走的話,可能不但走不了還會被你的屬下當成刺客給砍了。」
江允浩冷哼了一聲,但是沒有說話。
班林青壓抑住自己不斷亂跳的小心肝,繼續說:「但是我剛才解決個人問題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周圍環境,發現阿珠住的帳子正好是軍營的最裡面,雖然時不時會有士兵巡邏而過,但是畢竟隱蔽,只要解決了巡邏的士兵,從那裡逃的話,就一定不會被發覺,所以我就拿出迷香,一直等著那個士兵經過,然後迷倒了他,而且—」班林青有些得意的說:「我做這件事可是相當精密,為了讓人以為迷香是從外面吹入裡面的,還故意放了些迷香灰在裡面。哈哈,當時不是把你也騙了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