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時,管理秀女的女官曾說過,要在這宮裡生存,首先要明白自己幾斤幾兩,所以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要有,也不能有,有了就會丟掉性命。
馮玉知道自己心裡有個念頭在膨脹,但她拚命的壓制住,希望自己能保持冷靜。
「傷好些了嗎?」徐春蕊走到屋內,端著盆熱水走了進來。她跟馮玉住的地方相近,又相處得愉快,沒過幾天就成了好朋友。現在馮玉受傷了,她便不辭辛苦的前來照顧。
馮玉側頭,對徐春蕊笑了笑道:「好很多了。」
「今天王妃終於醒了。」徐春蕊把盆子放在面盆架上,就迫不及待的將剛剛探聽到的消息告知馮玉。見她臉上露出鬆口氣的表情後,便笑道:「好在箭上的毒有藥可醫,要不然王妃出了事,皇上震怒之下,你可討不了好。」說著,將手中沾了熱水的帕子遞給馮玉。
這幾天,調查遇刺一事的人一波又一波的來,都是前來詢問遇刺過程的。他們不敢打擾慶王爺,就不厭其煩的找馮玉問經過,要不是看她實在無辜,那些人都能把她當成刺客同黨論處。
「是啊。」馮玉低頭接過徐春蕊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輕笑道:「不過箭上的毒要是無藥可醫,不用皇上追究,我也會沒命。」
「你說人慶王妃多好?受個傷有王爺皇上床邊陪著,太后身邊的張公公隨時伺候著。哪像我們這些秀女,沒人在乎也就算了,還被當成同黨似的詢問。」將帕子洗乾淨放好,徐春蕊坐在馮玉床邊,面露羨慕道:「人啊,就應該活得像慶王妃那樣。挑自己喜歡的嫁,不喜歡了就跟人私奔,反正被抓回來也沒什麼懲罰。」
「削封號還是很嚴重的。」馮玉提醒道。
徐春蕊聳聳肩:「對別人來說也許很嚴重,不過對慶王妃來說就不一樣了。」
馮玉低頭,沒有說話。
「玉兒,還在想王爺呢?」徐春蕊見她一臉悵然,歎口氣道:「你跟王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不要再想他了。你看現在,王爺守著王妃兩宿沒睡,他心裡沒你。」
「我沒有……」馮玉小聲道。
「還說沒有,從你受傷起你盼著王爺來看,臉上只差沒刻上思君心切四個字了。」徐春蕊繼續勸道:「不說王爺心裡沒有,就是王爺真喜歡你又怎樣?有王妃在王爺敢娶你進門?玉兒,王爺咱惹不起。」
沉默了半晌,馮玉突然道:「你說為什麼有些人一生下來就享盡榮華富貴?有些人卻顛沛流離,連家都沒有?」
「這就是命。」徐春蕊道:「我娘說,人就要認命。該是自己的,總會是自己。不是自己的,拼了命也得不到。」
馮玉神色恍惚:「真的是命?」
「可是我不信命。」徐春蕊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馮玉道:「我不相信什麼東西都是注定的。想要的自己不爭取,怎麼可能得到?」
看著面色堅定的徐春蕊,馮玉有些心酸。別人看徐春蕊,因為她是徐家的人而對她禮遇有加。卻不知道這次選秀徐家出了兩個秀女,她表姐和她。徐家把寶壓在她表姐身上,所以她表姐一入宮就被封為才人。而她只是因為年齡恰好才被選為秀女,徐家根本沒人理會她。
「以後,我一定要獲得皇上的寵愛,讓那些嘲笑我的人都只能跟在我後面,跟我說好話!」徐春蕊擲地有聲的說道。
「你長得這麼漂亮,皇上肯定會喜歡你。」馮玉道。
徐春蕊眉眼彎成月牙,道:「行了,趕緊洗漱完吃早飯吧。」
慶王妃遇刺,這兩天宮裡忙著找刺客,所以選秀暫時停下。徐春蕊一個人待在屋裡無聊,便來照顧馮玉,順帶找個人聊天。兩人說說這講講那,夜幕降下,一天時間就過去了。
「這麼晚了。」徐春蕊望著窗外月色道:「我該回去睡覺了,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陪你。」
「嗯。」馮玉笑著點點頭。
等徐春蕊走後,馮玉卻沒有睡下,而是掀開被子套了件外套,打算出去。
夜色已深,秀女們大多都已經睡下了,馮玉躡手躡腳的走過院子。由於腿部受傷,她的步伐有些怪異,但傷得不深,行走的速度並沒有受到影響。
徐春蕊回到屋裡,脫了外套打算熄燈睡覺。突然發現自己將隨身帶的香囊忘在了馮玉的屋子,那是她母親去世之前留給她的東西。
想著馮玉可能還沒睡,徐春蕊穿上外套,打算去講香囊拿回來。她走到馮玉的門口,見裡面已經熄燈,便抬手敲了敲:「玉兒,開門。我把東西落在你這裡了。」
敲了幾下,門開了條縫,可馮玉並沒有出現在門口。徐春蕊疑惑的推門走進屋內,剛想說你怎麼睡覺不鎖門,卻發現原本應該在床上躺著睡覺的馮玉不見了。
「出去了?」徐春蕊站在床邊,皺眉:「這麼晚了,出去幹什麼?」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徐春蕊在屋裡拿了自己的東西,打算明天再問問馮玉。但當她走回自己的屋裡時,不經意瞄了眼宅院的門口,就見一個身影站在門口,看樣子正打算出去。
「玉兒?」徐春蕊小聲叫了一聲。那人沒聽到,直接跨過門檻,走了出去,腳步有些怪異。
徐春蕊知道剛剛離開的那人應該就是馮玉,但是她弄不明白馮玉為什麼這麼晚還要出去。站在門口想了想,她決定跟上去,看看馮玉在做什麼。
七扭八拐,在走了很長一段路,徐春蕊累得氣喘吁吁的時候,馮玉終於走入一個廢棄的院子。
看馮玉神神秘秘的像是去見人的樣子,徐春蕊心裡越想越不對勁,馮玉要見什麼人?難道玉兒和那些刺客是一夥的?
正想著,院子裡突然傳來說話聲。徐春蕊靠近了一些,側耳傾聽,就聽見一個刻意壓低的男音說:「你找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