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從公安局裡出來已是下午，就到周圍逛了逛。等到準備回住處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起風了，天氣似乎不太好，要下雨了吧。吹著涼風，恣意地走著。
「來呀！本姑娘還不曾把你們放在眼裡！」
聽起來是有人在打架了。雖然鬥毆是些無聊的事情，但是我那根特種兵的神經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不遠處的獨特氣氛。看看熱鬧去吧。不過，當我走到現場時，還是被嚇了一跳。一個女孩子在跟六個男同志打！竟然還不落下風！男同胞啊，丟人啊！不過，現在不是同情男同胞的時候。傻瓜都看得出來，這幾個同胞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擺明是耍流氓未遂嘛！
我看著那女孩，腦海裡迅速閃過很多曾經的畫面。
我沒有出手，呆呆的看著。
雖然那女孩是個練家子，但也架不住六個大漢的圍攻啊。女孩一不小心，就中招了。被刀子劃了一道。
「哎，哥幾個，見好就收吧，你們沒看見那小姑娘就要哭了。」
「嘿，你丫的是誰啊？」
「我啊，英雄救美的，哈哈……小姑娘，要不要幫忙啊？」
「不用，本姑娘馬上就搞定！」說罷，幾個擒拿動作就把放倒了三個傢伙。
「還有，我不是什麼小姑娘。我是堂堂的中國人民警察。」
「呵呵……看不出來啊。小心！」剩下的三個人趁她不備要下黑手。不過，落我手裡可沒好，她頂多是放倒他們，沒什麼傷害。可到我手裡最輕也是脫臼啊，脫臼就可以了，還真把他們整殘了啊，意思意思就行了。也就幾秒鐘的事，就只聽到他們在哎呦的叫喚了，難聽！
「滾唄！」看看那幾個傢伙的狼狽樣，沖女孩，「怎麼謝我？」
「誰要你幫？多管閒事！」
「哈，感情我自作多情了。」
「本來就是。」
「好吧。」聳聳肩，「那……再見。」唉，現在的女孩真讓人搞不懂。
忽然眼皮一跳，隨即右耳邊就有拳風拂來。哈，這女孩還……不過，這種小伎倆還是嫩了點。右手隨即一抬，抓住了她的拳頭。
「我說，你不謝我也就算了，咱不帶這樣的啊。」
「你！」女孩使勁掙著，咬牙切齒，「放開！」
「你不再鬧我就放。」我笑著看著她，挺有意思一小丫頭。不過，
「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不會吧！我看看四周，有人停下了腳步。這世道啊！剛才那麼多人欺負一個女孩子沒人吱聲，現在……還是沒人說什麼！好吧，我放。女孩揉著手，豎眼看著我，
「有本事咱倆正面練練。」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要是出手，你肯定接不住。」我說的是實話，她雖然也練過，但是對付一般人可以，要是跟我這種受過嚴格的特種訓練的人來打，一招都接不住。畢竟，警隊的擒拿格鬥跟特種部隊的格鬥術還是沒法比的。我雖然退伍三年了，但是軍隊的一切早就融進了我的骨子裡。儘管現在不怎麼收拾屋子，但是誰都沒法否認我曾經是一名優秀的中國軍人。
「哼，你是怕了吧？」女孩不等我說話，一記漂亮的組合拳就過來了。嘿，她怎麼不知好歹啊！雖然我不想打，但是不能在女人面前示弱吧，特別是她這種漂亮的不知好歹的女孩面前。她的招式雖然漂亮，但在我看來還是沒什麼威脅的。笑話，要是一個堂堂前中國陸軍特種兵連一個女孩的拳頭都接不住，那我真是不知道浪費了多少軍費了。不過，欺負女孩子總是不太好吧。用手接住她的拳，往後一帶，就把她的力量消解了。
她還想再打。
「行了，你要是再打的話，我可就真出手了。」畢竟是練過的人，她能夠感覺得出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哼，懶得理你。再見。」
這女人真是難懂，特別是她這種漂亮女孩。少惹的好。
「啊——」
又怎麼了？
「有錢沒？借我。我的包丟了。」
不會吧？就這樣向我借錢！不過，很不巧，身上還真沒錢。
「沒有。我沒帶錢包。」我翻出所有的口袋，交出證據，免得讓她說我吝嗇。
「那……你住哪？去你那借住一宿。我不想讓我爸看到我受傷了。」
「不會吧？」我一臉的驚訝。
「怎麼？本姑娘願意。不過，我警告你，我在你那借宿一宿，別打我的壞主意。告訴你，我可是警察！」女孩扭頭走，「帶路！」
嗨，這事搞得。莫名其妙帶一個陌生美女到我的住所，乖乖。
到了住所，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剛來臨海幾天，也沒有好好收拾，屋子裡還是像以前一樣亂。不是我沒時間收拾，也不是我懶。只是，每當看到那熟悉的扎眼的豆腐塊被子，那符合內務條例的擺放，心裡就會難以遏制的難受。我的三年軍旅生涯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裡，血管裡流的還是軍人的血。但是，每當想起那些曾經的畫面，我就只能選擇逃避，沒有勇氣去面對它，沒有膽量去釋懷。我摯愛的軍裝，在我穿了三年之後，被迫脫下。誰能感受得到我心裡的悲涼？誰能感覺到那種失去靈魂的感覺？誰又能感覺得到絕望是多麼的可怕？但是，我還是脫下了軍裝，離開了我深愛的軍營，告別了同生共死的戰友。回到地方，我不敢保留軍隊的回憶，照片、軍裝等一切可以讓我想起軍隊的東西都讓我藏了起來，所以，我一直不疊被子。只不過，心裡還是永遠放不下，就像我的心裡永遠只有我的丫頭一樣，不知道哪個瞬間，我就又感覺自己還是一個軍人。
「天哪，簡直就是豬窩嘛，這讓人怎麼住啊？」女孩看到滿屋的狼籍，撅起小嘴。
「嫌亂你不住啊，大街上的椅子多得是。」
「你……哼！」
女孩用我拿出的急救箱包紮著。不管怎樣，我還是保留了很多軍隊的習慣。習慣，真的是沒法解釋的事情。唉……
令人吃驚的事情又接著來了。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裡，女孩沒說一句話，竟然給我收拾起屋子來。天啊，這是什麼人啊，剛才還要大打出手，現在又給我這個陌生人收拾屋子。這要是碰到壞人……當然，我還算是個正人君子的哈。但是，屋子整潔了還是不錯的。不過，這時的整潔完全是按照女孩的標準來的。看著忙碌中的女孩，突然覺得她要是芳芳該有多好啊。嗨……
「好了。你這裡該有個女人了。」女孩放下手裡的抹布。
「什麼？」
「你別誤會啊。我是說……反正你別打我的主意。我只是沒辦法，只能在你這裡借宿一宿，太亂了我睡不著。」
「嘁，你以為你誰啊，我才不打你的主意。不知道謙虛。」我不再搭理她，顧自坐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
「哼，本小姐可是一朵自信綻放的鮮花。」走到我的桌前，看到相框，「哎，這女的是誰啊？嘿，挺漂亮的。」
「放下！」我瞪著她，似乎要咬牙切齒了。
「幹嘛啊？不就是問問嘛。」女孩放下相框，「哦，我知道了，你暗戀她，她不理你，是吧？」
我沒搭理她，我不想跟她說什麼。我收起相框，走進浴室。
蓬頭灑下的熱水，夾帶著想念的淚水。
「咳——」咳嗽了一下，一口血水吐了出來。我無奈地笑笑。
「哎，我叫聞倩男，今天謝謝你啊。」女孩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快。
我沒說什麼，一個普通的帶有男孩子氣名字，而她也只是一個借宿的陌生女孩而已。幾個小時之後，就又恢復往常的生活節奏。但是……
現在想想，如果當時我把電腦關了，或許她就僅僅是在我的住處借宿的一個女孩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了。
我沖完澡出來，逕直進了臥室隔壁的房間，換上新被褥。等我忙完這一切進到客廳時，女孩早就成了一個淚人了。
「我……我看了那個話劇，《愛情正步走》，真的……真的很感人。」女孩抹抹眼淚。
我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了。在曾經的那些歲月裡，我執著地愛著一個女孩，並因為她寫下了我的第一個話劇劇本——《愛情正步走》。直到今天，我依然愛著她，但我卻再也沒有資格。在我瘋狂想她的時候，在我苦苦支撐的時候，依然是獨自一個人默默流淚，獨自一人在黑夜裡無聲地撕扯心扉。
芳芳，我的夢還存在嗎？
「我還看了一點你寫的小說，那個叫芳芳的女孩……」
「早點休息吧。」我隨手關掉電腦，走進裡屋。「你就睡隔壁房間吧，被褥都是剛換上的。」
躺在床上，淚水無聲地流下。
夜，還是那麼靜。
6
逛了好久，累了。看來，這逛街還真不是男人能幹的活。
「哎，快看前面幹嘛呢，圍了這麼多人？」王征那根愛湊熱鬧的神經又發作了。
「管那閒事幹嘛。」我延續了大學時的性子，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
「走走走，看看去，要是有人在欺負弱小怎麼辦？」
嘿，這個王征，還真行，拿捏著我的性子來，他知道我還是列兵的時候，有次外出公幹，看到幾個地痞流氓欺負一個小姑娘，二話沒說，幾下就把那幾個混蛋收拾了，沒給咱偵察兵丟臉（後來，有人告到了部隊，本來見義勇為的好事因為我出手重了，打斷了那個頭頭的兩根肋骨，氣得連長關了我一周的禁閉，那個想像了好幾天獎勵就永遠成了幻想了）。
這次倒讓王征說准了，還真有人在欺負弱小。不過，那人好像並不弱。幾個大漢圍著一個女人大打出手，但那女人倒不處下風，反而應付的游刃有餘。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打鬥場面，一時忘了該幹什麼了。
那幾個男人見拿女人沒轍，就抄傢伙了。這哪行啊，我們可看不下去了，還廢話什麼，動手吧！當路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參戰了。在一般人看來，這戰鬥結束的太快了，沒什麼花哨的招式，沒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是一招制敵，沒什麼欣賞價值。眨眼間，那幾個傢伙都趴在地上哼叫了。這就是特種部隊訓練的結果，我們的格鬥術吸收了中華武術的精華，去掉了那些花哨的招式，講究一招制敵，快速制勝。
路人在我們攪了他們的興致後四下散開了。那女人打了一個電話後就向我們走了過來，用Y國語言說了一句什麼，可我們聽不懂啊。
「你還是說中國話吧，剛才聽到你說了，我們是中國人。」冷隊長笑道。
「真的？太好了，我也是中國人，呵呵……謝謝你們啊。」女人高興的說。
「沒關係。不過，你的身手還不錯嘛。」
「呵呵……見笑了。我曾經是一名軍人，還能比劃幾下。你們也是軍人吧？我們的格鬥術我看得出來。」
「對，我們是現役軍人。」
「在Y國能見到現役軍人不是那麼容易。你們執行任務？」女人見我們沒說話，明白了，「呵呵……軍隊的條令我知道，只是見到……見到戰友很是高興。要不，我請你們喝咖啡吧？權當做感謝你們。」
「不用，舉手之勞嘛。」
「還是來吧……」
我們正說著，女人的同伴來了。
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永遠都不會想到，來的人竟然是芳芳！這……我……我該說什麼啊？芳芳就這樣站在了我的面前，用同樣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只是眼中沒有我那般濃濃的愛意。
「咳……我怎麼聞出了那麼濃的曖昧的味道啊？」蘇辰衝我大笑。
「那個……焦啊，盯著不認識的漂亮女孩看不太禮貌吧？雖然我也想看，但咱得注意維護中國軍人形象不是？」
「哈哈……」
「不是，我們認識，她就是……那個……那個誰……」
「誰？哦……難道？你是……」
「丫頭！」
這兩個字一出，無異於重磅炸彈啊！在「紅色尖刀」，這「丫頭」二字可是排行探花的（狀元是「祖國」，榜眼是「忠誠」）。
「原來你就是『丫頭』啊！」
「哎呀我的娘唉，太漂亮了！」
「去去去，你別流口水啊！」
「哈哈……」
「焦巖這傢伙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啊！」
「就是，就是，他那情種可是酸死我們啦，哈哈……」
「丫頭，你還沒答應他吧，要不讓他現在就再向你表白。」
「對，對，對，他好像沒對你說過那三個字吧？」
芳芳被他們說得臉瞬間紅了，無言以對。
「滾！再胡說我可不饒你們！」我揮拳相向。
「哈哈……你敢說你不愛丫頭？」
「我……」
「呵呵……芳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這麼好的一個兵哥哥，怎麼不告訴我啊？」女人看著芳芳紅的可愛的臉龐，笑道。
「董事長，我……」芳芳的臉更紅了。
看著他們開心的樣子，我的心卻在滴血。但是，驚見芳芳，我還是萬分高興的。
「怎麼樣？現在可以接受我的邀請了吧？」女人看看我，又看看芳芳，笑。
「那個……我們接受你的邀請了，對吧，隊長？」肖戰向冷隊長。
「對，就沖『丫頭』我們也應該接受。」
「那我們別在這裡站著了吧。」
「好！」眾人同意。
現在我們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國內有名的女強人，創輝集團的創始人，現今國內身價最高的女人，冷飛雪（註明一下，她今年才32歲，至今單身）。原來，芳芳就是給她做助理啊。看來，很有前途嘛，呵呵……
「您來這裡是做生意還是旅遊？」我發現冷隊長對這個同姓的女強人似乎有好感，說起話來別彆扭扭的。有情況啊。
「別稱呼我『您』好嗎？我可不老啊，萬一把我叫老了怎麼辦？」冷飛雪喝口咖啡，笑盈盈的說。
「哈哈……」
「冷隊長，你要不嫌棄就叫我飛雪吧。」冷飛雪沖冷隊長笑笑。聽這話，似乎也有情況啊。
「這……這怎麼可以？」冷隊長竟然臉紅了。
「隊長，你害什麼羞啊？哈哈……」
肖戰對我們使個眼色，我們識趣的離開了，看來這一見鍾情的事發生了。
「哈哈……」
「你別介意，這些小子就是這樣，都是些80、90後的孩子。現在卻走上了與同齡人不同的道路，穿上了軍裝，就把生命交給了國家，卻不曾說過後悔。」
「沒關係。我理解，我曾經也穿過這身軍裝嘛。」
「呵呵……」
「那你來這裡是為了……」
「是來做生意，和……」
後面他們聊了什麼就沒再聽見，看來隊長的陣地要失守了，哈哈……
跟芳芳一起走在喧鬧的大街上，似乎這就是我以前所一直期望的。跟自己心愛的女孩一起逛，似乎這個世界就只有我們兩個，周圍的喧鬧似乎也消失了，靜靜的，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我跟在芳芳的身後慢慢的走著，對我來說，看著她的背影都是幸福。
「你什麼時候回國？」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說不定，如果順利的話一周左右就回去。你呢？」
「我啊？也說不定。」
「哦。」
不再言語，又開始沉默。似乎沉默已經成了我跟她的交流方式。真希望時間現在會停下來，至少能慢下來，哪怕永遠在沉默中。但是，歸隊的命令很快就到來了，我不得不離開。好在，我知道芳芳住哪個酒店，我想，任務完成的時候可以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