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夏天總是很長,雖然已經六點多了,太陽還是那麼大,雖然沒有了白天的熱度,但還是散發它特有的光芒。
柳兒與李林慢慢地走著,不知道去哪裡吃飯,李林不是像安冉那樣有自己的私家車,李林也只是個打工仔,和所有的外來工一樣,一無所有,就像柳兒一樣。
柳兒走在前面,李林走在後面,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講,只是保持那麼一段距離,不是很遠也不是太近,講話可以聽見,但也不會讓人覺得他們是很親密的關係。
也不知是李林故意這樣保留,還是無意的錯開,但至少會避開很多流言,也不會讓柳兒感到不自然,更不會讓彼此有尷尬。
天漸漸暗了下來,柳兒還是在茫然地走著,她不知道要請他去哪裡吃飯,因為去人多的地方她很怕被別人看到,最後會流言四起,被人推到風口浪尖,那不是她要的結果,也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平平靜靜的,就像是個零,既不是正數也不是負數,但只是個整數,她就是有意讓別人把她忽視,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林跟在柳兒後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是在想著什麼問題,又像是開心的猶豫,他的話也少了很多,只是靜靜在後面跟著,緩解著這種份圍。
「柳兒,就去前面的餐廳吧?那個「休閒驛站」還不錯,人不是太多,東西很乾淨,餐廳裡還很溫馨!」李林突然笑著說道。
「好!」柳兒走在前面,也在心裡謝著李林,他像是讀懂了她的心事,總是設身處地為她著想,而且又是那麼不著痕跡。
柳兒與李林靠最裡面的桌子坐下,這個餐廳的人很少,或者說是因為光線很暗,但每張桌子與桌子之間都有間隔,這樣兩張桌子即便離得很近誰也不會看到誰,像是個獨立的包間。
餐廳裡放著輕柔的薩克斯,聽著很悠揚,因為在外面走得久了,進來感到沁涼,很舒服,就像是在三伏天喝了冰涼的一杯水,那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爽!」
服務員點上蠟燭,每張桌子上都是蠟燭,也有一個昏黃的檯燈,光線幽幽暗暗,卻給人很溫馨而又浪漫的感覺,你不會覺得這光線太暗而心煩。
柳兒把菜單遞給李林,說請他吃飯讓他點菜,以表誠意。李林只是微微一笑,在燭光中那樣的笑容還是那麼絢麗,像一束明亮的光線,照亮著陰鬱的心情。
李林點了幾個菜,好像全是魚類,柳兒是很愛吃魚的,然後又點了水果沙拉,最後還點了什果冰淇淋。
柳兒拿著餐牌,並沒有看李林點了什麼菜,只是念著讓服務員下單。
「小姐,你點的幾個菜,這位先生點了,你們準備要兩份嗎?」服務員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還在翻餐牌的柳兒。
「全點了嗎?」柳兒的臉頰呈現出二坨嫣紅,她完全沒有注意李林點了什麼菜,她接過服務員手中的餐單看著,下的那些單都是她最愛吃的,也是她最常吃的。
「那好!就先這樣吧!下單吧!」柳兒笑笑的望著服務員,極力想消除那份尷尬。
「好!請稍等!」服務員說著,又給柳兒倒上茶,然後拿著單走了。
「你的愛好怎麼和我一樣啊?」柳兒微笑著問,然後抬手拿杯子喝茶。
「是嗎?原來你也愛吃這些啊!」李林像是跟本不知道柳兒喜歡吃這些似的。
「嗯,我經常吃這些!所以可能有點偏食!」柳兒笑著答道。
「吃飯前不要喝那麼多的水,喝水多等一下你就吃不下飯了,你那麼瘦,該補一下!多吃點!」李林還是笑的那麼開朗,那麼陽光。
「有這樣的說法嗎?」
「那當然!」李林應聲道。
「這樣好啊!你看這年頭都在減肥,看來我就不用吃減肥藥了呢,又省下一筆錢呢?」柳兒笑著說道。
「你要增肥,不用再減了,人太瘦了!」李林也低頭輕抿一口茶。
柳兒沒有答話,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對望著,然後柳兒很不好意思的繼續低頭喝茶,好像她除了做這個動作外,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合適。
李林就這麼隔著那隱隱約約的燭光,看著對面那有點羞澀的柳兒,心裡泛起一陣甜蜜,一陣暖意,完完全全籠罩著他。
「今天我看到你與安總和宋小姐一起來上班的?」李林突然打破這陣沉默。
「嗯?」柳兒像是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問似的,抬起頭,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我聽說,宋小姐與你比較交好,然後安總送宋小姐來上班時,碰到了你,就順路把你帶到公司了,是嗎?」李林的臉上還是掛著笑意,完全看不出像是撒謊。
「聽說?聽誰說?」柳兒睜大眼睛,怎麼也不相信會有人來替她編這麼動聽的故事。
「公司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啊?」李林也像只是一個傳話的人,一個愛八卦的人一樣,在探著柳兒的私人空間。
「是嗎?」柳兒像是不確定的又問一句。
「是的!全都是這麼說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李林再次點頭,臉上很認真的樣子,很肯定地答著。
「謝謝!」柳兒很想說這兩個字,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麼給他說這兩個字,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何種借口來對他說這兩個字。
李林是在婉轉地告訴她,她今天覺得不好意思的事情,在公司裡流傳的是另一個版本,而且這個版本只會對她有益。她與宋婷的關係並不好,是情敵關係,可是流傳出來的卻是她與宋婷的關係很好,而與安冉帶她做什麼事,都可以是這個正當理由了。
究竟是誰在幫她?她的眼裡有一層水霧,是感動還是感謝那個幕後人的幫助?柳兒對於昨天到今天的情形想了千萬種別人歧視她的理由,卻沒有想過卻被這麼一個流言就化解了,化解了她的處境,保留了她那份卑微而又低賤的小小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