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飛飛愣愣地看著南宮煜,這個曾為了她退隱江湖,離群索居,為了她違背他自己所謂的所有道義的人,如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轉身,永遠地遺棄了她,他居然不再在意她的生死,她忽然冷笑,這麼多年,她所做的一切頃刻之間都失去了意義,權力地位榮華富貴統統都煙消雲散,那她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在懇求這個她曾假裝她深愛著的男人和那個曾經真實愛著她的男人?
南宮煜走到洛蕭面前,低聲喚了一聲:「王爺!」
洛蕭陰騖的眼睛重新充滿憤怒地看向賀飛飛,這個女人的城府之深讓他始料未及,他一直都把她看成是王府中甚至是他見過的女人當中最單純的女子,而他居然在孩子死了五年之後才發現他一直都是在為別人的孩子傷心,他那滿頭的銀絲,是為別人傷心的代價,從此以後這滿頭銀絲將成為他的恥辱,時刻提醒著他,所有羞恥的過往。
「先把她關進地牢,把於皓放出來,他再待在地牢也沒有意義了,還有很多事情等他處理呢!」洛蕭吩咐道。
「是,屬下這就去辦!」
聽到二人的對話,賀飛飛怒火中燒地吼道:「南宮煜!你居然和他們合謀算計我!」
說完撿起地上的剪刀向南宮煜刺過去,還沒靠近,就被洛蕭一掌揮開,賀飛飛頹然倒在地上。
賀飛飛第三次進地牢,卻是作為一個囚犯,早上還在憧憬著當王妃的人,下午卻已是階下囚,這樣的落差,她顯然還沒有適應過來,坐在枯草堆上,雙眼無神地看著牢房的屋頂,從此以後,她便要遠離了她的榮華富貴,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會是怎樣的未來,對未知的恐懼和對失去的一切的追憶,在掙扎了許久之後,她終於嚎啕大哭,這一天,她失去了所有,包括那個曾經願意用生命愛她的人。
南宮煜遠遠地看著賀飛飛,臉上全是無奈,這個女人,從此以後與他再無瓜葛,他不是沒有不捨,他也有過猶豫,想要再相信她一次,但他也答應了於皓,從此追隨洛蕭,換做賀飛飛殺他以前,這一切他都可以背棄,但如今,他已經沒有了再一次為他背棄一切的勇氣。於皓拍了拍他的肩,轉身離開,片刻之後,南宮煜也離開。
安之素是被賀飛飛的嚎叫聲吵醒的,她的頭痛得要裂開,伸手摸了摸後腦勺,有一些粘稠,她想起她是撞上柵欄向後倒去,地上原本是一層枯草,而現在枯草下有泥有石頭,她是撞到了石頭上,血液已經凝固,安之素沒有再管後腦勺的傷,她要趁著地上的水還未乾透的時候,繼續挖她的地道,但是她發現,她身上的熱量,已經讓衣服上僅存的水蒸發大半,而地上的水差不多已經滲進土裡。
哭喊聲越來越大,安之素有些煩躁,她不知道哪個女人又招惹了洛蕭,不知道是爭風吃醋還是被人陷害,在她的印象中,洛蕭府中真正心狠手辣的人從來都只受盡他的寵愛。
安之素漸漸覺得這個聲音很耳熟,仔細辨別一番後,竟是賀飛飛,真是惡有惡報,她感歎著,可是自己這又算什麼呢?難道曾經的安之素做盡壞事要報應在她身上?
賀飛飛的哭聲一直未停,安之素開始心煩意亂,她吃不好睡不好還要聽一個女人無止盡地像幽魂一樣在地牢中哭泣,她終於用嘶啞的聲音大聲吼了一句:「別嚎了!」
賀飛飛聽到聲音,哭泣時戛然而止,她忘了這地牢中還有另外一個女人,雖然安之素身陷囹圄,但她仍是王妃,她在世人眼中死了多少年了,洛蕭卻始終未再立妃,這是過去根本不曾發生過的事情,賀飛飛知道,洛蕭是不願意再有人代替他心中的王妃,他自己從來不知道,也許是不願意承認,但他在意這個女人,所以他要折磨安之素,卻並不想她死去,也是她,害得自己即使在王府只有一個女人的情況下都不能當上王妃,賀飛飛的心中升騰起一股不甘,轉而變成恨意。
她擦乾眼淚,用已經變得生澀的嗓音說道:「安之素,你現在已經不是王妃了,你有什麼權利命令我,這是地牢,我願意怎樣就怎樣!」
「我沒有命令你,只是想告訴你,你這樣哭很煩人,還有,哭也解決不了問題,不過我還真是奇怪洛蕭怎麼捨得將賀夫人關進地牢。」安之素輕咳了一聲,她的嗓子已經乾澀地快要冒煙了。
「本夫人的事用不著你管,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賀飛飛冷言說道,「至少本夫人還有出去的機會,而你,就只能在這裡等著慢慢死去!」
安之素不再搭理她,她要保存體力,她還有事情要做,既然沒有了水,那她就必須抓緊時間把乾硬的泥土挖開,挖著的時候,安之素感覺手上一陣刺痛,堵上地道的石頭,都是鵝卵石,圓潤光滑,所以她不得不用手一點一點摳著泥土,這一陣刺痛讓她驚喜,迅速刨開周圍的泥土,一塊邊緣稍顯尖利的石頭露了出來。
安之素刨出這塊石頭,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歡喜地摸著它,她的手指早已不成形,指甲幾乎都已經脫落,她終於有了一個可以替代手指挖地道的工具了。
賀飛飛見安之素不再有動靜,於是躺在枯草上,準備先睡覺,但習慣了錦衣玉食的她,哪裡受得了這樣的苦,地上凹凸不平,硌著她渾身的細皮嫩肉,乾澀的枯草在身下發出輕微的辟里啪啦的聲音,細草從衣服的縫隙扎進皮膚,扎到的地方就是一陣刺痛,蚊蟲不停地在耳邊飛來飛去,身上被虱子咬出紅彤彤的大包,又痛又癢,翻來覆去半天,賀飛飛坐起來,她忽然不知道安之素那麼長的時間在地牢中是怎樣生存下來的,她有些佩服她,但瞬間這種佩服就被仇視湮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