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書房,洛蕭批完一堆公文,夜已深,擱下毛筆,一襲粉衣的女子端著一碗參茶放在他的面前,新換的書桌用了最結實的木材,上面卻依稀又有了裂痕,洛蕭雖暴戾,卻是一個冷靜沉著的人,最近不知為何總有莫名煩躁的時刻,而書桌也就自然成了犧牲品。
「王爺……」粉衣女子嬌聲叫道,「夜已經深了,您還是早點兒休息吧。」
洛蕭看了女子一眼,重新陷入沉思,片刻後問道:「碎片的事怎麼樣了?」
「還沒有頭緒,怎麼拼都不對,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女子眉頭緊鎖,「您說這是不是地圖碎片呢?或者是其他東西?」
「還有可能是什麼東西?」洛蕭抬起頭,劍眉緊鎖。
「蕊兒不知道,如果是地圖,應該是連貫的,而我拼了很久,用各種方式都無法全部連貫,總覺得差了點兒什麼。」女子在房中緩緩踱著,「難道碎片沒有找齊?」
「你再琢磨一下,要不你把聽蕊閣再仔細搜索一遍,看有沒有遺漏,蕊兒,這事情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只好辛苦你了!」洛蕭疲憊地閉上眼睛,重重歎了一口氣,只有在這女子面前,他才願意偶爾放鬆下來,像個普通人一樣。
女子點點頭,柔聲道:「王爺,您說先帝會不會留下札記之類的,將這一切記錄在札記上呢?」
「父皇是一個謹慎的人,否則也不會將東西藏得如此神秘,如果有札記,太后搬空聽蕊閣的時候就找到了,這些碎片,也不至於留存至今。」
「難道,聽蕊閣內還有其他未被發現的秘密?」女子看著洛蕭,輕輕說道。
「那就待蕊兒親自去發現了!」洛蕭睜開眼睛,溫柔地看著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伸出纖纖玉手,搭在洛蕭的肩上,幫他按摩起來,想要減輕一些他的勞累,這個男人,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她能做的,只是盡力幫他完成他想要的一切。洛蕭感覺到女子的溫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緊緊抱住,頭埋在粉紗之間,雙手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纖腰上下遊走。
女子揮手間,蠟燭熄滅,書房內,儘是旖旎春光。
冬去春來,似乎一切都陷入了空前的平靜,太后本想再找一個女子嫁入王府,但一直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新王妃的計劃只好擱置,她在籌劃著更便捷的方式。洛耀終究沒有踏出皇宮去王府探望安之素,他聽從了他的母后,認真做他的皇帝,只是偶爾會有人帶來安之素的消息,每次聽完之後,他便沉默,深鎖劍眉,愁容更甚,這個女子,讓他迷茫,他已經不知道怎樣去對待了。
安之素的病情似乎有了緩解,她漸漸地安靜了,尉遲玥來看她的時候,她會淺淺地微笑,會偶爾輕舞,和洛瑞一起也不再玩那些幼稚的遊戲,洛瑞越來越像個大人,給她講她曾經講給他聽的故事,還會自己編一些新的故事說給她聽,有時帶著她去王府花園散步,她也不再任性地胡鬧。
初盈除了想盡辦法給安之素治療,還要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累得日漸消瘦,而安之素對她的依賴也越來越重,初盈有時候覺得,自己對現在的安之素,就像在照顧一個懵懂的孩子,很苦很累,但她答應了王爺要把她治好,所以她必須堅持。
安之素見到洛蕭仍是防備,驚恐,她悄悄告訴初盈洛蕭曾搶她的食盒,曾在牢房打過她,他是一個壞人,初盈會抱著她,安慰她,而洛蕭竟有些隱隱的失落,去看了安之素幾次,也不再去了,只是遠遠地在那個固定的角落固定的時間看她一眼,然後回賀飛飛那裡休息,賀飛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隨時都快生產。對於這個新的生命,洛蕭很是期待,撫著賀飛飛的肚子,他偶爾會露出一個慈父般的微笑,可他畢竟是洛蕭,賀飛飛想看清他的笑容時,他已是滿臉嚴肅,眼神凜冽。
這年夏天,王府陷入了空前的繁忙和緊張,他們要迎接小王爺的誕生。
賀飛飛臨盆的前幾天,洛蕭已經讓下人將穩婆和御醫都安排住進了王府,以便賀飛飛隨時需要。
某天,洛蕭正在書房辦公的時候,侍衛來報,賀飛飛快要生了。
洛蕭放下手中的事務,匆忙趕往賀飛飛的院子,院中一片忙碌,因為提前準備的緣故,一切井井有條。洛蕭本想進房間,被穩婆攔住了,說男人見紅不好。洛蕭便推著輪椅焦躁而興奮地轉來轉去,臉上神色變幻莫測,與平時的冷漠暴戾判若兩人。
房間內不時傳出賀飛飛的尖叫聲和呻吟聲,大半個時辰之後,一聲洪亮的啼哭傳出來,洛蕭甚至有從輪椅上站起來的衝動。
片刻,穩婆跑出來報喜:「恭喜王爺,是個小王爺!」
洛蕭揮手,冷冽的臉上多了一絲溫和:「賞!」
穩婆領了賞興奮地離去,這個王爺出手之大方,一次賞賜已經夠她大半輩子的開銷了。
洛蕭沉下興奮的心情,推著輪椅進了房間,丫頭將已經包好的嬰兒遞到他的手上,洛蕭看著雙目緊閉的孩子,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這笑容,似三月暖陽,竟融化了他臉上多年的冰霜,孩子,這是他一點一點看著成長並出生的孩子!賀飛飛有些虛脫地躺在床上,滿頭汗水,頭髮粘在額頭上,見洛蕭進來,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有溫馨有甜蜜。
「王爺,」賀飛飛虛弱地叫道,「飛飛終於沒有辜負王爺。」
洛蕭抱著孩子到了床前,笑著撫著賀飛飛的額頭道:「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的兒子!」
賀飛飛只是笑,她終於看見他對她如此溫柔甜蜜的笑了,為了這個笑,再多的苦也值了,本想說什麼,洛蕭卻只是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先好好休息。」
賀飛飛點點頭,幸福地閉上眼睛,她想要的一切地位與權利,榮華富貴,三千寵愛,都在夢中,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