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帶著身後的幾個人站起來,拱手道:「屬下明白。」
百里流雲點點頭,又交代了幾件事。沐傾城則帶著沙落等人走進船艙。豪華的船艙,精緻而堅固。百里流雲一聲令下,早有人開動閥門,升起揚帆,那艘大船向著北方駛去。
御青嵐站在甲板上,蒼耳山越來越遠。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心中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青嵐……」沙落來到御青嵐身邊。
御青嵐點點頭,依舊望著蒼耳山發呆。「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什麼東西……」他皺著眉頭說道。
沙落看著御青嵐那張臉,原本光潔的額頭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瓣桃花,就像她在慕容雲中的房間裡看到的那幅畫。
「你的額頭……」沙落指著御青嵐說道。
「呵呵,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覺醒來之後就這樣了。」他依舊淡淡的說著,好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落落……慕容……」
「落落……慕容……」
一聲又一聲的叫聲傳來。沙落看向越來越遠的蒼耳山,那塊大石頭上分明站著一個人影,黑衣黑髮,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冷峻。
「冷無咎。」沙落驚叫道。
「無咎……無咎……」御青嵐的臉上突然出現了迷惑的神情。他想起在禁地裡的那一夜,想起在冰泉的那一夜,臉驀地紅了。
「慕容,我知道你在,你們為什麼都離我而去……離我而去……離我而去……」
那聲音在海面上傳來,許是冷無咎用了內力,他們竟然聽的一清二楚。
「啊……」御青嵐突然摀住胸口。一種記憶撲面而來。那個小小的人躲在街角,他伸出一隻溫潤的手將他的小手拉起。
「師父,你要帶我去哪裡?」曾經小小的人怯生生的問道。
「無咎,我要帶你去一個沒有戰爭沒有飢餓的地方,你去不去啊?」他溫潤的手牽著他的小手,來到蒼耳山。
「師父,這柄劍是送我的嗎?」少年的眼中迸出別樣的光芒,他在一旁微笑的點著頭。
「師父,我什麼時候才能超過你?」少年狂妄的向溫潤的向他挑戰,他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和我一樣高的時候……」
「我不會再讓誰把你帶走,不會,絕對不會……慕容,你醒過來好嗎?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想了,只要你能醒過來,醒過來好嗎?好嗎?」
他看著那小少年舉起一把尖刀,順著自己心口的地方狠狠刺下去,心頭血噴湧而出,悉數落在他的身上。
「不……不要……」御青嵐大叫。
那小小的身影漸漸變大,漸漸的和眼前的這個人重合。御青嵐突然大叫一聲,抱住頭在甲板上跪下來。
「不……不……」他有些痛苦的抱住頭,身子卻忍不住顫抖。沙落等人不敢上前。
「師父……我愛你。」御青嵐愣愣的抱住頭,那撲面而來的記憶像是洪水一般,奔湧,充斥。
「無咎……」御青嵐的心口突然疼得有些難以呼吸。他原本以為在禁地的那一夜只是幻覺,或者是為了救他才不得已而為之。原本以為在冰泉的那一夜是巧合……原本以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御青嵐看著遠方的天空,淡淡的一笑,那些關於冷無咎的記憶撲面而來。他微微笑著,昏倒在甲板上。
沙落和百里流雲相視一眼,將御青嵐抬到船艙裡。眾人離開甲板,只剩下大石頭上的那個迎風而立的黑衣人。
風烈烈,海浪滔天。冷無咎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船隻,衝著天空微微一笑。「走吧,走吧,都走了,我終究還是一個人。」他微微一笑,竟然感覺到呼吸有些疼。
「陛下,已經行遠。」黑衣人淡淡的說道。
冷無咎點點頭道:「準備明天的登基大典吧。」
黑衣人點點頭,冷無咎依舊站在那巨石上,風吹起衣袍迎風鼓動,一如那一年。他淡淡的一笑,轉身離開。
海上的太陽別有一番滋味。
那圓圓的太陽從海平線上跳出來的時候,就像一個鮮艷的火球,直那麼一瞬間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海上的日出比陸地的日出更有一番滋味。
海風依舊很冷,呼呼作響的風吹過甲板,沙落站在甲板上,迎著咧咧海風站立。
「在想什麼?」百里流雲從後面抱住沙落,輕輕地問道。
「我在想,你為什麼會知道他要追殺我們?」沙落問道。
「那是因為,真正的聖君不是冷無咎,而是你的好兒子,乾乾小朋友。」百里流雲笑道。
「真假?那小不點?」沙落大笑。
百里流雲點點頭道:「那是當然。別小看那小不點,他將來可了不得……」
「對了,那小不點叫什麼呢?百里無期?無期……不錯吧?」沙落訕笑道。
百里流雲微微一笑,「無期,百里無期,很不錯的名字……」
沙落笑著張開手臂,湊到百里流雲面前說道:「其實我想要個女兒……」
百里流雲渾身一震,他看向沙落的眼突然變得深邃無比。「那我們現在就努力努力怎麼樣?」
沙落聽到這麼露骨的話臉一紅,埋在百里流雲懷裡等鴕鳥。百里流雲輕輕一笑,抱住沙落向著船艙走去。
前路漫漫,或者這樣的旅途並不寂寞。沙落想道。
「啊……」沙落將百里流雲推開,叫道:「這是白天……」
百里流雲嬉笑著爬上來,笑道:「白天怎麼樣?別忘了你欠我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沙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