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以為等待她和阿遠的只有楊家家主的考驗,卻未曾想,幾乎楊家所有的成員都在了。一時緊張不已,退縮的念頭在腦子裡不停的打轉,最終還是被她否定了。
楊遠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帶女朋友回家會引來這麼多「圍觀」的,看來,今天大家是想逼老頭子給個結果吧!如果放棄家產的話只是對著老頭子說一切都會是未知數,老頭子一句話,說怎麼就怎麼,誰也不敢怎樣。可如果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老頭子就是再疼他,將來百年之後的遺書裡也不可能有他楊遠的名字。說不定今天還有機會寫一下應用文裡的「保證書」呢!楊遠側頭看了看自己一直敬畏的大哥,果然呢?能讓老頭子同意這麼多人旁聽的人,也只有他了吧?
給了文熙一個安心的笑,楊遠踏前一步,走到那個坐在正中間位置的男人面前,恭敬的叫:「父親!」這種場合,只有這個稱呼才是最合適也是最不會被嘲笑或不屑的。
「坐吧!」剛過六十的楊忠義身體似乎已經不盡如人意了。懶懶的坐在那裡,臉色病態的臘黃。當然,不排除是被阿遠氣的。
文熙看到那樣的老人時內疚不已。阿遠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拉著她的手坐在了最尾處,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別怕,還有我」。
「這位就是任小姐了,對嗎?」楊忠義調著眼尾掃了文熙一眼,又把目光轉開了。
文熙雖然頭暈腦脹卻還是知道起身恭敬的說一聲「是」的。被阿遠扶著坐下時她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在發軟,她能夠感覺到來自房子裡各個角落或不屑,或嘲諷,或哧鼻的大剌剌的窺視,她甚至覺得連那牆上掛的高仿「蒙娜麗莎」畫像裡的笑都是在對著自己嘲諷的笑。
多年來的潛藏起來的恐懼感潮水般襲來,文熙只覺得進入另一個時空,她看到一個初經世事的女孩兒被展家人拿著一打又一打的錢砸在臉上,卻無力反抗,嘲笑聲,謾罵聲鋪天蓋地的衝她而來。她不想聽,她不要聽,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他們這麼羞辱。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而已啊!好愛好愛他,好想跟他永遠那樣下去,他們就因為這個才這樣對她的嗎這不公平!你們憑什麼?你們憑什麼?不!不!你們不能這樣!我不接受,我不許你們對我這樣……
「熙兒!熙兒!熙兒……是我!熙兒,我在這兒呢,熙兒,我是阿遠啊?你看看我,我在這兒……」楊遠抱著突然發狂的文熙,心疼的不知所措。他突然好後悔帶著熙兒來見父親,明知道她對七年前的事有後遺症,又不是沒有見過她發狂的樣子。那麼痛苦,那麼絕望,為什麼還會帶她來?
「……阿遠……阿遠!嗚嗚……」一切的悲痛彷彿找到了發洩的源頭,文熙趴在楊遠懷裡哭到氣悶暈倒。抱著這樣的文熙,楊遠冷冷的目光掃過在場哧笑著準備看好戲的眾人,確定文熙已經安靜的睡過去之後,楊遠的嘴角帶上了森冷危險的笑。別以為老虎藏起了利齒你們就可以把它當成巨型貓,無害還任你們欺辱!
楊遠的聲音不大,卻足夠在座的每一個人聽的一清二楚:「各位,如果覺得好笑的請在我話音落下之前笑完,否則我不保證你們可以四肢健全的離開這幢別墅!」話音落,四週一片寂靜。
雖然他們中大多數人平日裡並不害怕楊遠,卻還是被他今天那冷傲的氣勢鎮住了心神,一時倒還真沒反應過來。當然也有少部分反應過來卻等著看好戲的,楊瓊算一個。他睥著眸看著楊遠的表情,舒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著上好的明前龍井。
「父親,這個女人我要定了!」這是個肯定句,開門見山,「她說希望得到您的祝福我才這麼客氣的帶她來的。看來,沒那個必要!後天的生日宴請取消吧!一會兒我會帶她去拜祭媽媽,婚禮的具體時間我會再打電話告訴您的,如果您可以祝福我們,期待您抽空前去參加!」
楊遠說完,抱著懷裡的人兒站了起來:「父親,保重!放棄繼承權的有關資料和文件我會傳真給您的秘書張小姐的!」深深的一躬過後,楊遠再不猶豫。轉身離開。原本剛剛從他的威脅裡反應過來的眾人再次被他乾脆利落的話和動作鎮在了那裡。
「楊遠!!」楊忠義握緊的手,瞪的雙目表達著自己的憤怒。
「父親……」頓了頓腳步,到底沒有想過會鬧成這樣的,心好痛。轉身,望向那個自己敬畏的大哥,想著雖然怕他,其實到底這堆人裡能讓他欣賞讓他信任的,也只有那個睥睨天下的男人了吧,「大哥,拜託了!」
「嗯!」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句話,一個點頭,就算曾經是敵人,如今他們卻是最瞭解彼此意思的人。父親拜託你了,這個家也拜託了。嗯,我知道!這就是他要說的,那就是他要傳達的!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同樣沒有永遠的敵人。所謂敵人也不過是利益不同,既然爭執的利益矛盾已經不存在了,他和他,也就不再是敵人了!談不上朋友,卻還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
「楊遠,出了這個門你就不再是我楊忠義兒子!」老人氣的站了起來,憤怒的瞪著那個又要轉身離開的人,「來人!帶少爺回房!」話落,已經有四個一米九幾的壯男立在了楊遠的前方,做了恭敬的「請」的姿勢:「少爺,請!」
「大哥?」楊遠沒有回頭,只是鎮定的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