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寧打馬先行,他通過紅鷹的眼睛,在前方約四里外找到了一個小山谷,背後是兩座陡峭的小山,只有前方有開闊的地勢,如果將隊伍放到這個山谷裡,可以不用擔心來自身後的攻擊。
趕到實地後,陳子寧登上高處,對四周查探了一下,對此地的地形很是滿意,當下,將呆在仙府之中的一百多頭地底冥獸放了出來,讓它們躲到山後面的密林裡,等到戰事膠著的時候,從山谷的另一邊繞到馬賊的身後去,再發起致命的一擊。
連黃九望也一同放了出來,一個武宗級高手能在戰場上發揮出怎樣的威力,這一點不問而知,再將之前在金門城和滸陽城兩地,購買的數百袋四角鐵蒺藜也拿了出來,陳子寧早就想到了各種可能,仗著有仙府之便,都做了一些事先的準備。
很快兩家的隊伍都趕來了,得知了事情後,一起動手,開始在此地紮營,製作一些防守器具,作好各種交戰的準備。
此時前方十五里處的山谷中,馬賊們已經彙集了五千多人,陳家村隊伍的舉動很快就被他們派出的偵騎得知,報告了馬賊的頭領。
此時,山谷口一群首領模樣的人正在商量著事情,流風馬賊團大頭領顧大雄,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開口道:「本想在這個小山谷匯合,然後等他們經過時,才突然衝出,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他們居然察覺到了,現在已經在前方十五里的地方開始紮營,想來是要堅守不出了,這樣的話,我們馬賊最強大的馬戰優勢就發揮不出威力了。」
鬼火馬賊團的首領史堅,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嚷道:「他們是如何知道的?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我早說過,這次殲滅陳家的隊伍,有我們四家就足夠了,何必去搭理那些人少的傢伙,這消息肯定是他們走漏的!」
「白癡!睜開你的雙眼,天上的那只紅鷹你沒看到嗎?那是有人豢養的靈禽,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裡,懂嗎?我早就向大家建議,一起衝過去,別妄想偷襲他們,你們還不以為然,現在知道了吧,忙了一個上午,都是白費勁。」一個精瘦的漢子開口道。
史堅大怒,罵道:「許三,你這個渾蛋!誰是白癡?你既然早知道對方有靈禽,幹嘛不把它滅了?你自己不是也有一隻黑隼嗎?我發現,一到這裡,你就一直不肯把它放出去,是不是你給對方通風報信了?」
許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那是一隻三階紅鷹,我的小黑才一階,你想讓它去送死嗎?」
這個許三是另一個馬賊團一陣風的大頭領,說起來陳子寧跟這人還有不少淵源,當初他隨清河商隊去清華城的路上,就遇上了一陣風馬賊團的打劫,當時陳子寧的紅鷹就,將許三的另一隻黑隼給啄死了,使他現在只剩下了一隻。
後來交戰時,孟常與另一名武師,將一陣風的大頭領和二頭領都當場格殺,唯獨逃走了許三,後來許三收攏了這此殘匪,自己做了大當家,靠著黑隼在空中打探的優勢,才大半年工夫,又將一陣風馬賊團發展了起來。
血手馬賊團的首領何龍興,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回過頭來,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口氣,對站在另一邊的六個人,開口問道:「黃爺,常爺,你二位怎麼看?」
這六人個個步履凝重,氣勢雄渾,為首二人更是淵深莫測,雙目中有神光內蘊,分明已達到了武宗境界,這次近十家大大小小的馬賊團聚集在一起,就是受了這夥人的委託,要一起剿滅一個上千人的隊伍,開出了極高的價錢。
這六人兩個是武宗,另四個也是武師巔峰的修為,能讓他們也如此謹慎對待的隊伍,幾個馬賊團的首領也極為重視和小心,他們隊伍裡修為最高的也才武師高階,而且這幾人似乎來頭極大,不能輕易得罪,隱為眾馬賊盟主的何龍興,不得不徵求他們的意見。
頜下微鬚,略帶鷹鉤鼻的黃繼業冷聲道:「偷襲不成便強攻!對方不過才一千多人,老弱婦孺還佔了一半,你們加在一起足有五千多人,個個都是殺人舔血的漢子,再加上有我們六人相助,你們還怕什麼?」
既然僱主都發言了,幾位馬賊頭領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於是四位頭領與其他幾個小馬賊團的頭子說了一聲,便全體上了馬,依次出了山谷,向陳家隊伍紮營的地方趕去。
黃繼業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向身旁年約五十,一身寬袍的好友常升道:「常兄,等會可能需要你的出手,對陣時還請小心。」
常升臉上露出一絲不解之意,問道:「黃兄,真不明白這個陳家有什麼能耐讓你這般小心?我從未聽說過清陽郡有個什麼陳家?難道是個隱世的家族?」
黃繼業苦笑了一聲,道:「恐怕是了,弘玉那個渾蛋也不查清楚對方的底細,就貿然出手搶奪對方的靈地,使得家族中為此損失了四位好手。」
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對常升說,那就是他的二堂兄,黃家的太上長老黃九望,也為此失蹤,不見了任何蹤影。
太昌城有五六個武師級的高手坐鎮就完全足夠了,黃九望是另有要事,剛好經過太昌城,為黃弘玉所留,黃家四位武師級長老在雲界嶺出了意外後,黃九望聞訊之下,獨身一人前去追趕。
不料,居然一去就是十多天毫無音訊,這就不正常了,黃家發動了所有的力量,也沒打出這位太上長老的消息,只有將目光投向最有可能與黃九望對敵過的陳家。
黃家雖然也不少敵人,但恰好在太昌城附近與其遭遇,並殺死了黃九望的可能性很小,最有嫌疑的反而是這個默默無聞的陳家,畢竟黃九望是去追擊他們時失蹤的。
黃家對於那些古老世家來說,是新近崛起不久的勢力,正是擴張的上升期,黃弘玉的大哥作為長子,是下一任的家主,而作為次子的黃弘玉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就必須另覓他處,出任太昌城城主是他最大的機會,家族中也願意讓黃家多出一塊根據地來,對於強搶陳家的靈地,黃家高層是默許的,只是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毫不起眼,毫無名聲的陳家村居然是一個棘手的硬茬,讓黃家損失慘重,如果黃九望真的出了意外,那黃家至少在十年之內,能保住現在的位置就算謝天謝地了。
想到太上長老也有可能失陷在陳家之手,這一次黃家的動作大了不少,也小心了很多,這次聚集在一起的五千多名馬賊,不過是黃家用來試探陳家的工具而已,真正的殺招還是黃繼業和他請來的好友常升,兩個武宗級的強者。
十五里的距離,對於馬背上的人來說,也不過是兩刻鐘不到,五千多人馬很快就彙集到了陳家村建立的營地前方,立下了陣勢。
陳道沖曾在聖唐國西南第一強軍,血狼軍中服役了四年多的時間,三十多年前天鎖關一戰後,幾乎升到一營指揮的位置,在眾人之中算是最知兵的,他讓人將上百麻袋的四角鐵蒺藜撒在弓箭的射程之內,布成了一片長八十多丈、寬二十丈的陷阱區,再將七十多部馬車用繩子拴在一起,形成一道車牆,成為了第二道防線。
隊伍的兩邊則留出了兩條通道,左邊由陳家的一百名甲士負責,右邊則由鐵血傭兵團的一百人負責,準備在關健的時候衝出。
陳子寧準備了足夠的箭支,陳家村的成年男子人人擅射,馬賊們想要衝過鐵蒺藜區,就必須要拿人命來填。
馬賊們到達後,並未急於進攻,而是開始整理隊伍,片刻後,才從人群中踱出十多個首領模樣的人,來到雙方隊伍的中間地帶。
何龍興望著眼前的營地,不由暗皺眉頭,他在馬賊團中廝混了數十年,看一個營地是否難攻,這一點眼力還是有的,對面的營地在防守上可以說物盡其用,地形上更是易守難攻,只能用前方狹小的一條通道向前硬衝,對方具體的實力他雖然還未領教,但從兩位武宗的態度上來看,決不是任他捏揉的軟柿子。
何龍興望向黃繼業,黃繼業開口道:「可先與他們鬥將,試試對方的實力如何。」
何龍興點了點頭,揚聲道:「在下血手何龍興,對面是哪位在主事?請出來說話。」
陳道沖、楊寬與陳子寧三人跳上一部馬車的車頂,由陳道沖答道:「幾位當家聚集在此,似為我陳家而來,有什麼道就請劃下來吧。」
何龍興哈哈一笑,道:「老爺子真有魄力,我們雙方先來幾場鬥將如何?給小的們都開開眼界,你看如何?」
鬥將這種事一般多發生在兩國交戰的正式戰場上,馬賊與商隊間則極少發生,多是馬賊在不明商隊的實力時,利用這種方法來試探一下,在試探之後,如果覺得自己吃不下,又或者吃下了自己也會得不償失,就會只拿一點過路費,然後讓開大道,不再攔劫。
陳道沖望了楊寬和陳子寧,楊寬點了點頭,陳子寧明白對方是想試探一下己方的實力,但他自己何嘗不想利用幾場鬥將,來打壓對面馬賊的士氣,當下也表示同意。
陳道沖笑道:「何當家有這份雅性,陳某怎能不奉陪呢?」
「好!老爺子夠豪爽。」何龍興道,隨即向身後一招手,一個光頭大漢越眾而出,手執一把大刀,約為武師第三重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