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綻開,白色冰層浮現,房屋集體下墜,轟隆隆巨響迴盪,如地震般地動山搖。
良久,煙霧漸散,大家從倒塌的廢墟中撥瓦而出。
眼前,聳立著一座白色宮殿,晶瑩瓦磚,光滑而透明,瑩光璀璨。
那是一座以冰雕成的宮殿,隱藏在紫仙宮地底深處。
如今鑰匙啟動了機關,終於到浮出水面的一天。
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何其壯觀,何其輝煌。
已經有人迫不及待衝進夜光宮殿,然而當踏入大門,便傳來駭人聽聞的叫嚎。
以至後面的人不敢擅自闖進,生怕裡面會有重重機關。
「若雪,若雪…」天陽撥開冰屑,方才找到若雪
在把玉珮鑲於劍中之前,她多麼的猶豫不決,只因害怕失去玉珮,她就不是她了…
「若雪沒事吧?」若嫣終於找到他們了
「大概昏迷了,應該沒事。你呢?」天陽反問,那時候為了引開雲崖,都沒有保護好她們
「我也沒事,太好了我們找到夜光宮殿了…」若嫣高興地說,卻又擔憂起來,不知道若雪醒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知道西門楓會不會遵守諾言放了父母親?
西門楓虛掩的笑容在眼前晃過,身旁,邵絕帶著於海塵夫婦走來。
「我就知道你們會找到」西門楓莞爾道「只是那裡面大概機關重重,有勞你們帶路啦」
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總要有人打頭陣。
天陽抱起若雪「我來」
「天陽,切莫意氣用事」東方季琿阻止他率先進去
「爹…放心吧」天陽主意已決
「天陽,好好照顧若雪和我爹娘」若嫣舒顏一笑,縱身向夜光宮殿奔馳,像一隻振翅的蝴蝶
「嫣兒…」於海塵夫婦急喊
「你們也得進去」邵絕將他們推向大門
十四不加思索,毅然走進去。隨之,大家都跟著踏入宮殿。
因為若嫣進去的時候沒有任何聲音,大家斷定應該是沒事。
一望無際,全是白茫茫,似雪非雪,清淡的香味迎面撲來。
冷意夾雜著花香,滲進每一寸肌膚,冰涼卻舒適。
此處花香?原來那大片的如雪白色,竟是花海。
不知名,未曾見過的品種,與紫花一般,許是從落煙汐城引出的。
瞬間,空氣中瀰漫著薄煙,阻擋視野,灰蒙滋生。
「大家呢?」天陽驀地發現,偌大的空間只有他自己,剛才不是還抱著昏迷的若雪麼?怎麼晃眼人都消失了?
「若雪,若嫣…你們在嗎?」天陽便開始在這片迷霧中穿梭,尋覓
軒浪迷路在白霧間,敏銳的察覺這裡非比尋常。
穿過林蔭,他來到一座大宅前
「這裡是…」他的心微微一顫,這裡是上官宅邸,他從前的家
推開門,便見一女人嫣然道「我的浪兒回來啦」
軒浪怔怔地看著她「娘親…?」
女人拉著他走進房「浪兒,瞧瞧,這是娘給你做的衣裳」
眼前忽然浮出另外的畫面,一個小男孩興高采烈地換上新衣裳「哈,好看得很,謝謝娘親」
女人撫著小男孩的頭髮「浪兒最乖了」
「娘親,妹妹什麼時候才出世呀?」小男孩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問
「呵呵,再過兩個月,浪兒就是哥哥啦。不過你怎麼知道是妹妹呢?」
小男孩吐著舌頭調皮道「反正一定是妹妹」
軒浪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線,這正是他從前的回憶。
畫面瞬轉,血腥味瀰漫,到處都是血,死了很多人。
女人倒在地上,卻仍然喊叫著「軒兒,快…帶著浪兒走…你們快走…」
小男孩淚流滿面,死活不願意走。
「浪兒…好好活下去…」
「娘親…不要啊…娘親…」
「軒浪,我們快跑,不要辜負娘親的苦心…」小軒痕夾著他的雙臂,拖著他離開
「不要,娘親……」
軒浪蹲坐在地上,心裡的恐懼與悲傷被無限放大,那些竭力忘卻的記憶,活生生展現在眼前,他只覺痛苦萬分。
十四謹慎地穿梭在雪白花海中,漫無邊際,像是沒有盡頭冗長的跋涉。
「你這個上官家的余虐,為什麼當年要留下你…」一把女聲響起
十四回頭「師傅?」
「當年就該殺了你,讓你和你的爹娘共赴黃泉」女人說沒兩句便出掌
十四巧妙地躲開,看師傅的樣子似乎有點奇怪
「師傅還有臉說麼?若不是你,我的爹娘也不會慘死,你本該為此贖罪」
「哈哈…贖罪?做夢去吧,今天為師就送你一程,別指望黑翅會來救你」女人發瘋似的,又朝十四出掌
若論輕功,十四遠在她之上,但畢竟她是師傅,武藝自然於己之上
「師傅如此執迷不悟,就不怕我爹娘回來找你麼?」十四靈機一動
果然,那女人停止出擊,她跪在地上求饒「不要殺我啊,我也是受人指使的…啊,鬼啊」
十四覺得甚為詭異,剛進來就和大家失散,再見師傅,她卻變得瘋癲,莫非夜光宮殿有問題?一邊思忖一邊繼續前行
腳踏白花海,清風傳香,一片和煦,宛若仙境。
享受著寧靜的十四忽而腳底踩空,整個人陷入花叢,如沼澤般往下深陷
西門萱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如迷路小孩般飲泣著。
西門楓眉頭微皺「萱兒,起來」
「哥哥,你為什麼不要萱兒了?萱兒不想到紫仙宮…爹娘死了,萱兒只想和哥哥在一起…」西門萱的話觸動他的心
當年為了計劃將唯一的親人送到紫仙宮,他記得那時候,萱兒是笑著跟自己告別的。難道這些才是她的心裡話?
「萱兒,是為兄虧欠你了」西門楓剛伸手觸碰她,她卻拒之千里之外,甚至惡言相向
「果然有古怪」西門楓一進來就察覺此地極其詭異
「你們拆散我和哥哥,我要你們死…」話畢,西門萱使出花瓣舞。
西門楓瞬間躲開,再迅速來到她的背後,點了穴道,她隨即昏迷
「不尋常的氣息…」想罷,他抱起西門萱繼續前行
黑翅眺望遠空,璀璨星群閃爍,陣陣熏風,掀起他的黑色披風輕舞飛揚。
他冷哼一笑,除了幻覺可以解釋此刻的所見之外,還真想不出是何原因。
「走開啊…」空氣中傳來童稚的叫喊
黑翅回頭,只見小女孩捂在被子裡
她淚眼汪汪,臉上卻傷痕纍纍
「不准笑,我討厭你們…」
「不要哭了,這樣挺好看的」一個少年坐在她旁邊,不冷不熱地說
「師兄…我是不是生來就這副醜樣啊?所以我才被爹娘丟棄?」小女孩探著腦袋問
少年撫著她滿是傷痕的小臉蛋「不是,你是個漂亮的娃娃」
小女孩半信半疑,噘著嘴說「肯定是,不然爹娘也不會拋棄我,師姐他們都這樣說…」
少年伸出手,攤開掌心,一條銀鏈閃光「這是你父母親留下的,屬於你的東西」
「上官紫洵」小女孩照著字念,又問「那是我的名字嗎?」
少年只是淡淡說「不知道呢,在我心裡你只是十四」
「哈,還是師兄最好」小女孩抱著少年眉開眼笑,早已忘記剛才的嚎啕大哭。
黑翅莫名微笑,記得那時,他是花了十年時間才找到的銀鏈…
紫衣翩然,她立於白花叢中,凝眸遠望,純潔的白色,旖旎春風,寒意盡消。
忽然有人摟住她的腰,她驚愕地逃開,回頭一看,那男人正惱怒地看著自己。
「以前你對我不是這種態度,難道因為東方天陽?你愛上他了?」那男人緩緩開口,寒冰劍繫於腰間
若嫣無助地後退,卻被他猛地拉回「說,是不是因為他…」
「不…」若嫣低聲道,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眼前的雲崖早已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雲崖
「不是?那為什麼對我如此冷淡?」他抓緊若嫣的手腕,一副吃人的模樣
「還是他比我更懂得溫柔呢?」
若嫣掙開他的手「以前我告訴自己你是因為中了操心蠱而改變,可如今,明明感覺你可以自我控制,卻何以一錯再錯…」難道雲崖已經戰勝了操心蠱?
「哼,少拿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唬弄我,當天陽的妻子久了,連心也開始向著他了」雲崖似乎被妒火蒙蔽心智,亦或諸多原因,只是強烈感覺他對天陽恨之入骨
他上前將若嫣擁在懷中「我不允許你想著其他男人」
若嫣不語,她驀地心痛,這一刻在他懷裡,心裡卻有另一個人的影子。
莫非如雲崖所說,她真的喜歡上天陽?亦或習慣?想到這,便充滿犯罪感…
話說,走進夜光宮殿後,且不論大家失散,竟都產生幻覺,似乎掘地三尺也要把人心中的恐懼,妒嫉,憤怒,仇恨,所有負面情愫引爆。
若能做到心如明鏡,又豈會受幻覺影響。怕只怕能夠做此境界,非常人所能為之。
白花散發著擾亂心智的香味,彷彿這的一切早已譜寫,只為印證,闖入者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