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你是裝蒜呢?還是真看不出來?你不知道雲兒一直都挺愛你的嗎?她從小到大,都在照顧你的起居飲食,人也長得漂亮,性格溫柔,知書識禮,還是名將之後,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她在我們家生活了十九年。你還當她是外人嗎?你還當她是丫環嗎?」林依依見狀,便摟著凌南天入懷,動情地說起馮雲的好。
「娘……這……」凌南天嚇了一跳,急急從林依依的懷抱中滑出來,想反駁,想宛拒,可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拒絕。
因為林依依說得句句在理。
剎那間,他明白母親的意思了。
只是,他真的從來沒想過要與馮雲結婚的,心裡一點準備也沒有。
他臉紅耳赤。
他神色慌亂。
他束手無策。
「兒子,在你榮華時,雲兒沒離開過你,伴你遠涉重洋去求學。在你最困難時,甚至你多次有性命之危時,她也一直陪伴在你身邊,伴你度過無數難關。她對你,對我,都很尊重,都很好,照顧非常周到。在我心中,我當她是女兒一般看待。她父親馮毅老將軍,不僅傳你一身武功,教你兵法打仗,還為你戰死了。你就不為她的終身大事著想嗎?」林依依卻不容凌南天想什麼了,板著手指,一件一件地訴說馮氏父女對凌南天的好。
凌南天張張嘴,想說什麼,卻張口無聲,無法辯護。
「兒子,你現在不是一般人了,而是三千多人槍的領導人。你還想玩下去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作主。兒子,現在,全軍上下都會合了。娘親,名義上是總指揮。實際上,娘是啥也不懂,你才是實際上的全軍最高領導人。你得保持形象,不能再當浪子了。娘是傳統婦人,年紀大了,只想抱孫子。明天,是農曆立春的日子,新的一年要到來了,你和雲兒的婚事,就辦了吧。」林依依又把話題扯到凌南天的身上,然後說起自己的年齡,再次提到凌南天與馮雲的婚事。
凌南天心頭有些難過,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垂著頭,腦際間掠過馮氏父女對自己的好,尤其是在自己家破人亡之時,馮氏父女不僅對自己不捨不棄,且還幫自己從軍、統兵、治軍,協助指揮打仗,伴隨自己度過無數難關。
此時,說親的,還是他的母親林依依。
凌南天豈能拒絕?
但是,他腦際間也掠過了田飛燕的倩影。
他的眼前也飄浮著韓丹的珠圓玉潤。
他的心很是矛盾。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步步後退。
「兒子,娘親相信,此生能伴你到老的,也只有雲兒這樣的好姑娘了。韓丹雖好,可她不是相夫教子之人,她對人生道路的選擇,決定了她此生將是拋頭露面,引領潮流。黎小紅長得也漂亮,可她只是別人的小妾,身份微賤。郭妙妙嘛,確實很美,可她與你走的道路不同,實際上,她為官,你為匪。李菲菲只是歌女,且是簡諜,與你有緣無份。小風仙是風塵中人,青樓老鴇,以你的身份,你能娶她嗎?至於你那個什麼燕子,她在國外,千里煙波,分別日久,恐怕你與她的緣分也早盡了。兒子,聽娘的話,好嗎?這是娘親第一次求你。要不,娘親給你下跪?」林依依看到凌南天步步後退,彷徨無奈,怕凌南天不答應,便以哀求的語氣,勸說凌南天。
說罷,她站起身來,雙膝一彎。
「娘……別別別……別這樣!孩兒一切聽娘親作主!」凌南天又嚇了一跳,驀然淚下,急急跪在母親跟前,磕頭請罪,認下了這門婚事。
「兒子,起來吧。你出去查崗吧,婚事的操辦,娘親就交給薛大妹和小雅了。不過,危難之時,也不便大操大辦,還得注意安全,你給各團的團長髮封電報,請他們明晚到此喝喜酒,同時佈置好部隊的警戒。」林依依這才鬆了口氣,扶起凌南天,就把婚事婚期定下來,囑咐凌南天讓部隊注意安全。
「是!」凌南天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出了山洞。
他想到此生與自己相擁入洞房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最愛田飛燕,也不是讓自己傾慕一時的韓丹,心頭很是難過。
凌南天獨自走上玉龍潭上的一巨石上坐下。
雪花紛紛揚揚,積雪反映,竹影婆娑,空谷幽怨。
凌南天眼前浮掠過自己在東京與田飛燕一起的甜蜜。 「嗯!我等你,等你回來。我永遠銘記你曾經對我說的話,生當同床,死當同穴。半年,或者一年,你如果不回來,我會去中國找你。如果你回國後變心了,我會殺了你。」
那天,富士山上,田飛燕雙手摟著凌南天的脖子,眼眶泛紅。
她珠淚湧上眼湖,碧波蕩漾,依依不捨,滿臉離情之苦。
「我不會變心的,我心裡只有你。聽到我的心跳了嗎?我的心是為你而跳,在跳動著『我愛你』三個字。最遲在明年的今天之前,我會趕回富士山這處山凹裡與你相會。讓漂亮的櫻花再次見證我對你的愛戀。」凌南天情意綿綿,深情款款,信誓旦旦。
他摟緊了她,摟著她的頭,讓她的耳朵貼在自己的胸脯上,讓她聆聽自己的心跳……
然而,歸國之後,凌南天的生活發生了巨變,戎馬倥傯,常臨險池,無數次,他距離死神僅一步之遙。
他與田飛燕的那段情,也漸去漸遠。
他的人生,最終還是留下了遺憾。
對於自己與馮雲的婚事,只能說是命運的安排。
「燕子,對不起!我真的食言了!我回國之後,家國不幸,我只得從軍,人在疆場,身不由己。而今,你我重洋遠隔,關山重重,千里煙波……別了!永別了!不要怪我,不要怨我……」
那情那景,便如雲煙過眼。
凌南天的臉上,滑下了串串淚水。
他呢喃而語,心頭一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