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無光,蒼穹高遠。
夜風吹拂,秋意寒涼。
落葉飛舞,紛紛揚揚。
「錢同志,請跟我來,走後門。」黎建登即站起身來,要相送錢師承出門。
「要不,這樣吧,咱們幾個男生,護送錢同志走。現在的白色恐怖,其實並不亞於中原大戰之前。那個韓復矩,更是積極的反*分子,中原大戰後,他在就職山東主席的誓師大會上表示,一定會在他的任期內,徹底清剿赤匪分子。所以,現在的平靜,很有可能就是暗流湧動。」樣子瘦小,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鄭子捷也站起身來,向在坐的學子提議:一起護送錢師承走。
「不不不!——我聽我表兄說新來的馬市長,也就是各大新聞媒體公開稱讚的馬彪,此人原來是古城軍閥凌雄的部屬,狼狠無比,他害得他的老主子凌雄家破人亡後,便率部投靠了晉軍,投奔了石友三。後來,他看到中原大戰戰局不利於閻、馮、李這一方,便又改投老蔣。此人骨子裡是反動的。但是,現在,他一上任,便向廣大勞苦大眾表示友善,且公開宣佈,釋放入獄學生,又乘黃包車視察民情。對他的異常舉動,我感覺可疑。所以,咱們還是要小心為上。也就是說,咱們不能送錢同志出門,人多影響大。以防萬一有敵特分子盯咱們的梢。很有可能,這段時間,敵特分子是外鬆內緊。我清楚地記得,半年前,羅三友同志就是這樣出事的。」吳志剛趕緊起身相勸,並分析了馬彪的背景與為人,也分析了當前的形勢。
「你表哥?你表哥是誰呀?」這幫學子中最精壯的年青人,便是賀金城了。
他聞言之後,便霍地起身,質問吳志剛。
「吳坤!就是現在馬彪身邊的秘書兼警衛營長。今晨,馬彪親自來監獄裡釋放咱們的時候,吳坤是先率警衛人員到監獄來打前站的,所以,當時他打開牢門,便對我說了些悄悄話。聽他的語氣,他對馬彪很不滿,因為他也參與了謀害凌雄的行動,一場中原大戰下來,他也沒少血戰,沒少流血流汗的。可是,大戰結束,他卻沒撈到什麼好位子,反而更加要累死累活地熬夜為馬彪起草各種文件。所以,我感覺我的這位表兄,是咱們可以爭取的、可以團結的一個對象。」吳志剛很坦率,也很直白地講述了他那位表兄的情況,並提議要把吳坤爭取到革命的陣營中來。
「嗯!很好,我同意吳志剛同志的提議。很難得在敵特陣營裡有這樣的人。我們的革命活動,如果有這樣的人,經常提供一些敵特組織內部的情況,我們就能做到更加有的放矢。比如辦夜校這件事,將來肯定會有敵特人員前來掏亂的,如果有吳坤這樣的人通風報訊,便會減少咱們的損失。」韓丹聞言,也霍地起身,相當果斷地拍板。
「好!這件事,我會向膠東地委匯報,爭取盡快給你們一個批復。就這樣了,我單獨從後門出去即可。你們也盡快散了吧,若然爾等太夜回學校,恐怕也會引起敵特組織的注意。畢竟,你們今天才剛釋放出來。如果吳志剛同志的分析是正確的,那麼,反動派肯定現在就在暗中盯咱們的梢。好了,同志們,保持向上的革命精神很重要,但是,保護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只要咱們活著,才能為廣大勞苦大眾,做更多的革命工作。同志們,再見!」錢師承認真聆聽他們的對話,初步同意了韓丹的設想,並囑咐他們要注意安全,然後轉身就走。
黎建趕緊搶先幾步,走在錢師承的前面,引他走向後門,並打開後門,目送錢師承離開周宅之後,這才關上後門,重新回到廳堂。
廳堂裡,氣氛又有些緊張了。
那是因為吳志剛的一番話引起的氣氛緊張。
他們很是擔心錢師承的安全。
「同志們,既然咱們的支部成立了,那麼,今晚咱們就在這裡召開一次會議。我剛想到的議程,有兩項,同志們討論一下,然後舉手表決。非支部成員,請先出去一下,半個小時之後,你們再到回來。」韓丹首先打破僵硬的氣氛,機智果斷地提議馬上召開支部會議。
「那好,咱們幾個非支部成員,就分別到前門、後門的胡同裡站站崗吧?」羅美珍聞言,很贊成韓丹的提議,便也提議非支部成員出門站崗,防止敵特分子盯梢。
「好!」黎建點了點頭,拉著賀金城的手,便走出了廳堂。羅美珍尾隨其後,順手關上了廳堂的門。
「我去後門,你們兩個去前門吧。」賀金城出來,便對黎建、羅美珍兩人道聲,然後轉身就走,穿走廊而過,走側門而出,通過後院,躡手躡腳地打開了後門,又順手關上了後門,就在後門前蹲下了身子。
後門有口池塘,但是沒有點燈,烏燈黑火的,寂靜可怕。
黎建與羅美珍便打開鐵門,走到了周宅外的胡同裡。
兩旁的圍牆裡有燈光透出來,這條死胡同倒是有些微弱燈火,能朦朦朧朧地看得較遠些。
「確實有人影晃動,穿便衣戴禮帽的,看來,咱們被盯上了。得抓緊去找鞋店的老孫,請他盡快通知老錢。」羅美珍走出周宅的時候,看到胡同的東邊路口有幾個人影晃動了一下,然後就迅速地消失了,便被嚇了一跳。
她趕緊挽住黎建的臂膊,把頭伏於他的肩膀上,佯裝情侶,卻低聲與黎建商量。
「嗯!我也看到了,那幾個黑影看到咱倆出來,就離開了胡同口。我敢肯定,他們就是敵特分子。走,咱們佯裝去胡同口對面的小食店買幾串羊肉串,然後再到回來。對不起了,我得非禮你一下。」黎建也嚇了一跳,但是,他終究是男人,很快就鎮定下來,伸臂摟住羅美珍的纖腰,攬著她,便走向胡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