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日,上官澤都是在翊澤別樁裡過夜,今晚也不例外,他每天都會在別樁附近的湖邊樹上躺上一會,這一天,一躺就躺了幾個時辰,等他醒來時,已經傍晚了。
前一會聽到了馬蹄聲,他只是微微翻個身並沒有清醒,這裡靠近路邊,每天經過的人很多。
直到聽到人的腳步聲,他才微微轉醒,這一睜開眼睛,不得了,樹下什麼時侯站著一名女子,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當那女子將面紗摘下來時,他嚇得差點沒掉到樹下,他是沒掉下來,卻讓一條鞭子給抽了下來。
看著手背上的一條血痕,上官澤狠瞪著那名女子,「果然狠。」
安平背過身將面紗重新戴上,再轉過身,問道:「你是什麼人?」
在安塔王國,所有女子都是戴著面紗的,她們終年都以面紗示人,臉是沒有見過太陽的,比中原的人要白很多,因而,上官澤一見那張比鬼還白的臉才會嚇一跳。
就是在家中,面紗也是不取下來的,能見到女子真識面目的只有她們的夫婿。
上官澤打量了安平一翻,她那一身古怪的穿著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中原人,「你是安塔王國的人?」
安塔王國這幾天有使臣要來,他當然也聽說過的。
安平沒有應聲,將鞭子收回衣服中,再看了他一眼,走過一旁翻身上馬離去。
「喂!」人都離開有一會後,上官澤才回過神,居然有女人不理他。
御王府,當府中所有人都睡下後,上官翊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小王爺,小姐已經睡下了。」一名丫環站在凌萱兒的房門邊回話。
「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
「小姐除了不愛說話,其他倒沒什麼。」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自從那天知道她眼睛看不清楚後,上官翊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在天亮之前才離開。
這一晚,凌萱兒沒有那麼快睡著,所以,當上官翊走到門邊時,她是知道的,而他與丫環的對話她同樣聽見了。
心中除了暖暖的感覺外,卻更讓她難過。
她這麼呆在御王府中倒底是為了什麼?又以什麼樣的身份呆在這裡?
以往,潘美鳳總是說讓她與上官翊早日成親,可現在,她連提都沒提。而上官翊雖關心她,但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她也不清楚。
他那天就知道她眼睛有問題了,而他對她的關心是出於同情、憐憫?
與前幾天一樣,上官翊先走到床邊,幫她把被擱好,再拿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握住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熟睡。
知道他在看她,凌萱兒鼻子一酸,淚忍不住從眼縫中滲出,沾濕了長長的睫毛。
上官翊手指輕輕掃過她的眼睫,感覺到上面的濕意,輕喚了一聲,「萱兒。」
「翊哥哥!」凌萱兒眼睛都沒睜開,起身準備無誤的投入上官翊懷中,將他的腰緊緊環住。
人是很念舊的,哪怕後面遇上的再好,她心裡始終認的是最開始的那個。
明白她心裡的苦,但他卻不知該如何去勸她,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把自己的眼睛換給她。
「今晚怎麼還沒睡著?」摸著她的頭髮,上官翊一臉溫柔。
「睡不著。」
上官翊握著她的雙肩,輕輕將她推開,「已經不早了,快點睡。」
「那你陪我。」再把上官翊的腰圈住,凌萱兒說什麼也不放手。
如果,這是在她眼睛失明之前最後的溫情,那她想跟著自己的心走,不再顧忌其他任何事情,哪怕她再也看不見他。
她想再仔細看看他的,可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相隔得再近,她也瞧不清楚,但他的樣子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這一夜,兩個人相擁而眠,有他在身邊,她很快就睡著了,而他,卻是看著她的睡顏到天亮的。
一早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上官翊的身影,凌萱兒有一些小小的失望,她靜靜的在床上坐了一會才下床。
「怎麼不多睡一會?」上官翊端著盒子走進來,很顯然,他是去打水去了。
看到他,凌萱兒呆了片刻,一時又有些好笑,那盒子讓他端著是十分的不協調。
見上官翊拎乾毛巾,凌萱兒走過去,「我自己來吧!」讓他幫她擦臉還真不習慣。
「你今天不出去嗎?」
「不喜歡我陪著你?」上官翊反問道。
凌萱兒連忙搖頭。
這時,吳新跑了進來,府身在上官翊耳邊說了些什麼,上官翊二話沒說便離開了,他走時都沒有和凌萱兒說一聲。
不一會,一名丫環走了進來。
凌萱兒抓住她便問道:「剛剛小王爺是去哪裡?」
「聽人說是讓小王爺去接旨,皇上下的聖旨。」小丫環將早餐一一擺放到桌上,「小姐,早餐準備好了。」
「你先放著,我呆會再吃。」
凌萱兒坐在桌邊只隨便吃了兩口,上官策要下什麼旨?她在王府中呆了一個多月了,外面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也沒有聽人說起。
姐姐的眼睛已經好了吧!這也是她所希望的。
御王府大廳,上官翊將聖旨緊緊拽在手中,恨不得抓爛去。
「我去找他。」
放下這句話,上官翊就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上官清攔了下來。
「你已經是大人,做什麼事情之前要想想再做,這件事情皇上已經下旨,你認為有改變的可能嗎?」上官清的表情很嚴肅,同時,也有著一絲遺憾。
「是啊,翊兒,你別衝動,再怎麼說他也是皇上。」潘美鳳拉著兒子。
此時的上官翊根本聽不進任何話,皇上又怎樣?皇上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就可以操控他人的命運?就可以毀掉他人的幸福?
「爹,娘,你們不用擔心,孩兒做事自有分寸。」
上官翊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上官清和潘美鳳也不好再阻攔。
以為上官翊會回來陪她的,可是他沒有,倒是潘美鳳過來了。
潘美鳳看到凌萱兒,眼眶就是一陣泛紅,好在凌萱兒眼睛模糊並沒有發現。
「伯母!」凌萱兒努力想將眼睛睜大一點,看上去正常一點,但她真的看不清楚,眼前看到的人和事物都是朦朧一片的,就像隔著一塵細細的紗網一樣。
潘美鳳走過去,抱著凌萱兒,慢慢的說道:「萱兒,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知道,伯母是愛你的,你翊哥哥也一樣。」
凌萱兒聽得懵懂,會發生什麼事嗎?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回想起以往的事情,是伯母對不住你,當年就應該讓你離翊兒遠一些,你也就不會離開伯母這麼多年了,而現在,又……」潘美鳳說不下去。
「伯母,你別說了,萱兒心裡都明白的。」以為潘美鳳還在為九年前的事情而內疚,這件事情已經說了太多次了,她已不想再重提。
「你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
潘美鳳兩眼一閉,淚水便滑落,希望這件事情是個意外,一定是皇上搞錯了,她的兒子怎麼會娶安塔王國的公主呢?
就算皇上不想娶安塔國公主,除了翊兒,皇上還有很多堂弟兄,還有很多王爺,為什麼獨獨指定是翊兒?
上官翊一進宮就直直殺到上官策眼前,什麼宮中禮數,他統統不管,一把將聖旨摔在上官策眼前,上官翊無比氣憤的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官策倒也不生氣,本身就是他在氣人,他又有什麼好生氣的。他撿起地上的聖旨,笑著說:「就你剛剛扔聖旨的舉動,朕就可以判你個大不敬之罪。」
「哼!我今天敢來,就不怕你判什麼罪。」
「何必這麼生氣,那安塔國公主雖不是國王的親生女兒,朕倒也見過,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女子……」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收作已用?你這後宮三千多一個人也不算多。」
「朕也是關心你,你如今是單身一人,身邊連個女人也沒有,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怎麼對得起上官家的列祖列宗。」
「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過問,你管好這個國家就行,別倒時,連皇位都坐不穩,那可就讓人笑話了。」
上官策冷笑,臉上表情瞬間變冷,可見剛剛上官翊的話正踩到了他的血口上。
先皇駕崩時,上官策還很年輕,這皇位本該是傳給皇弟上官清的,是上官清無心為君,才讓賢。
說到底,上官策的皇位還是上官清讓給他做的。
而上官清若做了皇帝,傳位也是該傳給上官翊的,而不是他上官策,而剛剛上官翊的這句話,他可以懷疑御王府對朝廷不忠。
懷疑歸懷疑,目前還是眼前這件事情比較重要。
「不為你自己想想,也該為凌萱兒想想,你也不想讓她失明吧!那麼美的人兒,若真瞎了眼,那不是種遺憾嗎?安塔國王說了,只要兩國聯姻,會用兩朵千年靈芝陪嫁過來,有了靈芝,就能救凌萱兒的眼睛。」
上官翊的弱點,上官策早已知曉。
「為什麼是我?還有很多人可以娶她。」上官翊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若他娶了安塔國公主,那他是對不起萱兒的,安塔國公主不能為妾,而他同樣不想委屈萱兒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