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如栗妙人所說,她一定得快些讓皇上寵幸自己,留在猗蘭殿會方便些。
「姐姐,姐姐。」王貌姁緊步追過去,劉啟正挽著王娡的手臂慢慢朝殿內走去,她挽過姐姐的另一隻手,扶著姐姐朝前走,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劉啟。只是劉啟此刻一心繫在王娡身上,心裡想著如何讓王娡身上的毒盡快清除掉,根本沒注意到王貌姁有意無意間的眼神動盪。王娡因為身體不舒服,更加沒有留意妹妹的心思。只道是她關心自己,心裡掠過一絲暖意。
「我沒事,又不是手腳受傷不能走了,瞧你們倆兒一個扶著一邊,反而讓我覺自己是一特大病號呢。」王娡說著便要掙脫自己走。
「你不是病號,是朕想攙著你走罷了。朕覺得累,希望娡兒扶著朕走。」劉啟的話帶著深情,帶著寵溺,王貌姁聽著心裡一刺一刺的。雖然她不知道自己不應該吃姐姐的醋,可眼前畢竟是她愛的男人。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毫不忌諱地在自己面前寵幸另一個女人,她的心裡真不是滋味,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親姐姐。
王娡三人回到猗蘭殿,劉啟自然要軍醫又細細地給她看過,然後再三叮囑軍醫每日必要給她檢查,隨時關注她的體內毒素的情況。言罷,遣退眾人,自己留宿猗蘭殿。
「娡兒,朕要讓你快些懷上孩子才行,你體內的毒素一天不清除,朕一天就不得安心哪。」雕花欄杆床上,二人被窩裡相依偎,劉啟咬著她的耳垂溫言軟語。
「皇上,這種事情急不來的。」王娡笑笑,有些好笑劉啟的心急。
「正因為急不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是懷孕的好時機,所以朕要連續一個月都宿在你這猗蘭殿裡,奏折也讓他們送來這兒好了。娡兒,朕一刻也無法離開你。你體內的毒素隨時都威脅著朕,朕怕離開你——哪怕一小會兒,轉眼就會看不見你了。」
王娡「撲噗」一聲笑出來,說是哪有皇上說得如此之玄哪。不過,劉啟的話讓她的心裡甜滋滋的。
「好了,還是趕緊抓緊時間製造孩子吧,雖然有些對不住他,只好下輩子再彌補他了。」
「皇上,好壞……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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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室外,月明星稀,賞花亭裡,夜風帶著花香的詭異鑽進王貌姁的鼻子裡。她盯著交纏在紗窗上的兩道身影,目光複雜。
「主子,夜深了,回屋歇著吧。」身後傳來小金子恭謹的聲音。
「我不累,屋裡悶,我想在這亭子裡涼快涼快。」王貌姁沒有轉身,目光依舊盯著紗窗上的兩道影。
小金子抬頭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紗窗上的兩道身影互相纏繞著,分不清彼此。他的目光倏地縮回來,眼神裡閃過一絲難忍的痛楚,彷彿那是一道毒蛇的舌信,咬傷了他似的。
「宮裡佳麗三千,為何還有這許多人拚命要進來,難道這虛浮的榮華富貴就如此重要麼?外表看上去榮華不已,其實這一生要忍受多少寂寞啊。美人再如何傾城傾國,也有美人遲暮的一天,而這後宮之中卻是每天都有年輕貌美之女子進來,守著這樣的夫君,外表再怎麼風光又如何?更有甚者,一生得不到皇上的半點雨露恩澤,耗費大好的青春不說,最後還不得善終。」小金子說著一聲長歎,低垂下頭,藉著夜色的掩護斂去眼中的深沉的怨恨。
「小金子,此話只可在我面前講,並且只此一次,以後千萬別再講了。皇宮是什麼地方,皇上是什麼人,豈容你講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王貌姁也許是站得累了,到石凳上坐下,看了一眼小金子,進宮雖時間不長,又或許是小金子已淨身的緣故,又或許是月光的緣故,小金子的臉色尤其蒼白,幾乎沒有看見半點血色,是一種病態的白,甚至王貌姁還覺得小金子此刻的臉竟帶著幾分猙獰。
要不是她和小金子相處有些時日,此刻說不定她會嚇得拔腿就跑。
「諾!」聽了王貌姁的話,小金子即刻斂去眼中一切情緒,恢復恭謹的樣子應道,臉上忽地有了一絲血色。
「對了。」王貌姁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歪著螓首斜睨著小金子,語氣半帶調侃地說道,「小金子不進宮不也是為了榮華富貴的麼?」
這話彷彿提醒了小金子似的,他的肩頭先瑟縮了一下,然後臉上擠出笑容,說道:「主子說得極是,榮華富貴的確誘人,多少人為了它不顧一切,甚至不惜拋家棄子!」
「不惜拋家棄子?」王貌姁細細玩味著小金子的話,小金子說得沒錯,姐姐不就是一個典型麼?雖然她知道姐姐是被母親連哄帶騙弄進宮裡來的,要在世人的眼裡,姐姐就是一個為了榮華富貴拋夫棄子的人吧?
「是呵,只是我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才進宮的。」她淡淡地歎了一口氣,似是自語自言,又似是對小金子傾訴,小金子當她是對自己傾訴的話,接過話問道:「那主子為了什麼進宮?」
「開始是母親執意而為,進了宮後就是自己想留下了,並且是一心一意地留下。」王貌姁言罷,起身轉身依然盯著寢室裡。
寢室裡的燈光已經暗淡了下來,紗窗在月光下反襯著一片白光,交纏著的影子已被掩蓋在紗窗的後面。
今晚他們又是一個纏綿夜吧?
王貌姁暗暗想,姐姐幸福,她也是替姐姐高興的,只是心裡卻好像多出了點什麼別的東西。
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
明天試探一下,讓姐姐幫著快點讓皇上寵幸了自己,然後在這深宮後院裡獲得生存下去的身份,更何況是她所愛的男子,她非得到不可。王貌姁靜靜地想,小金子靜靜地陪著,先是神色恭謹,當月亮漸漸被烏雲遮住的時候,一種異彩陰鷙的光便寵罩住了他整張慘白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