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和王娡的婚禮依足鄉間的習俗,三天後還特意陪著王娡回了一趟猗蘭殿,說是三朝回門。
兩人由開始的正兒八經,到最後成打打鬧鬧的了。
新婚燕爾,皇后娘娘似是為了應時似的,也給她送來了不少賞賜,吃的穿的用的戴的,什麼都有,還美其名曰是送給她皇孫的。
其實她皇孫哪談得上用得著,自然是藉著皇孫的名譽送給她的,只是老太婆興許怕過於寵她,生了她的嬌縱之心,才借的詞罷了。
王娡可謂受盡了寵愛,平日裡在皇宮走過,都能惹來不少妒忌的目光。上門獻媚結好的人更是絡繹不絕,連她自己都覺得煩了。
偏偏那栗美人這時卻跑到佛堂裡去誦經供佛,早晚祈禱,她的做法讓大家困惑不解。先前她的氣焰簡直不可一世,如今懷了龍種不是應該目中無人嗎?如此低調,不似她的作風呀。
皇宮裡的一切風吹草動都逃不了竇皇后的耳線,尤其是這兩個同時懷有身孕的妃子。於是,她便裝作無意來到佛堂,看看這栗妙人到底是怎麼啦。
來到佛堂,聽了栗妙人一翻巧言花言,無非就是為了皇兒祈福,從此多多積德之類的漂亮話,惹得那竇皇后以為她終於都識大體了,高興得緊。
原先對她的不好印象也稍稍壓了下去,太子有後,實乃皇宮大喜,薄太后知道了,便要設宴嘉獎兩位妃子。
宴席之上,薄太后老臉笑開了花,說是皇室有後,她這個老太婆要抱曾孫了,可以死而瞑目了。只是言語之間卻對自己的侄女一直未能懷上多有婉惜,這更讓其他妃子暗暗猜忌。
良娣無所出,那麼王美人和栗美人誰先旦下龍子,就是長子嫡孫,將來極可能登上九王之尊的皇位。
其他沒有懷上龍嗣的妃子簡直快要發瘋了,栗妙人更是擔心自己的孩子比王娡的晚出世。一時,皇宮內表面上似是一派喜氣融融的氣氛,其實人人自危,只有王娡一人心情恬靜。
她本來就因為自己的出身而有些戰戰兢兢,此刻受盡了太子的寵愛,現在又懷得他的龍種,連對她印象不佳的竇皇后也對她另眼相待,她不禁覺得有些心滿意足。
只是程姬的死提醒她,此刻她更要保護自己,以免自己的孩兒受到一絲的傷害。
栗妙人自從從暴室放出來後,就變像了個人似的。不僅在皇后跟前溫言巧順,對她也是「姐姐前」,「姐姐後」地喊,還時不時地跟她分享一些育兒心得,甚至對太子不去她殿上也沒有半句怨言,惹得太子也對她心生愧疚,偶爾會去看看她。
王娡覺得栗妙人絕沒有這麼簡單,她按兵不動,外表裝得恭謹更加可怕,誰又會知道她下一招會使出什麼毒計來。因此表面上與她言談洽洽,內心其實也防著她。
在這皇宮中,什麼都可以缺,唯獨這防人之心不可缺。
李衛尉知道她此刻受盡了寵愛,自從那次她主動見他,將程姬遺下的一條手帕交給了他後,便沒有再來找過她。甚至在半路上見了她,也遠遠地避開。
因為她知道那晚自己和他並沒有發生什麼,所以心下對他的芥蒂也放開了。再者因為程姬至死也要緊緊地守護著他,她也時不時地在太子面前為他美言,讓他的才能得以充分的展示。
日子似乎過得很平靜,誰也看不見平靜的湖面下會洶湧著什麼樣的驚濤駭浪。
這天,劉啟來看過她後,王娡覺得有些睏,便倚在榻上閉目養神兒。這時,樂瑤從進來了,說外面有個人自稱她的老鄉,想要見她。
她心頭大惑,到底是什麼人要見她,她在老家的事,太子囑咐她半字兒也不可洩露,否則極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如今卻平白無故地來了個老鄉,萬一被別人知道了她過去的事……心裡一著急,她坐了起來,吩咐瑤樂道:
「帶進來!」
樂瑤道了聲「諾」轉身出去,不一會兒,立即帶帶來一個人,那人瘦高的高子,眼睛深陷,瞳仁閃著邪光。顴骨隆起,兩邊腮幫子瘦得凹了下去。留著山羊鬍子,全身上下自透著一股子邪氣,王娡一見,心頭老大不喜。便還是溫言問道:
「你是何人,為何我沒有見過你?」
「小人新垣平!」沒錯,來者正是那個給她們姐妹倆算命,說她們姐妹倆「皆富貴之命」的江湖術士新垣平。
此刻只見新垣平一臉的諂笑,長揖及地,聲音極具媚道:「美人還記得小人否?」
聽他如此一說,王娡又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翻,實在無什麼印象,便茫然地搖了搖頭。
「美人難道忘了,當初在槐裡時,一位相士給你們姐妹看過相……」王娡一聽他這樣說,想了想,記起了一些模糊的事情。
是有這麼個人給她們姐妹算過命,說她們「兩女皆富貴」。娘自從得了他那句話,就跟瘋了似的高興,整天在她面前念叨,她將來的好日子就靠這兩個寶貝女兒了。害得她的兩個哥哥老大不高興,直說娘這是暗示家裡的男人都是窩囊廢。
只是她對於那個江湖術士的相貌卻半點印象也沒有,也不知是不是眼前這位。
然則即使是,他此來意欲何為?
見王娡眼定定地望著自己,新垣平露出幾聲尷尬的微笑,咳嗽了一聲,媚笑著說道:「美人對在下毫無印象吧?也是,我們這種小人物常常遭人忘記。」
新垣平如此說,王娡也不好做得太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既然是老鄉,那就賞些黃金回去吧!」
誰知新垣平一聽這話卻急了,「美人,小人不要黃金!」
「不要黃金?那你要什麼?」王娡犯難了,依漢律,宮中是嚴禁巫盅之術的,輕則關進大牢,重則處死,像他這種江湖術士,難不成還想在宮裡謀個一官半職,那是萬萬不可的。
「娘娘,當初您進宮多虧了小人在你娘耳根邊嘮叨,您還不知道吧,那天看了您姐妹的相後,您娘就暗地裡找了小人幾次,要我提點怎樣才能讓您大富大貴呢。是我給你娘指了這條富貴之路,你娘才設法讓你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