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霏如同負傷的動物般嘶吼著,一向淡定的她竟然顯出了從未有過的慌張。
皇甫旭堯側過頭,季霏筆直的站在他幾步外的地方,清眸如天邊唯一的一顆寒星一樣漠然。
良久,他走近她,低聲說道:「霏兒,你……」
他伸出手來再次試圖抱住她,讓季霏顫抖的身體不再搖晃,但是,季霏卻在一剎那打開了他的手——
「別碰我——」
皇甫旭堯怔住,如黑濯石般閃亮的眼眸帶著深深的愧疚凝望著季霏,聲音顫抖:「霏兒,對不起,我不想逼你去承認,而是怕你接受不了,奶奶很愛你,她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奶奶會離開你,是當初我氣極了,沒能好好照顧好奶奶,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難過了,好麼?」
「不要再說了!」
季霏的聲音啞了下去,淚水順著她的面孔撲簌簌的流了下來:「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很討厭你說這樣的話……非常的討厭……這樣的道歉能挽回什麼……能改變什麼……」
寂靜的房間內裡,燈光刺的人眼生疼。
於是更多的眼淚從季霏漆黑的眼珠中滾出,她的耳邊轟轟的響著,所以她再也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有一種哀痛將她緊緊的包圍。
季霏無聲地站立著,無邊無際的痛苦鋪天蓋地的遮擋住她眼前所有的光亮,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病床上的奶奶。
止不住的眼淚一滴滴的順著她的下巴落下,浸濕的眼眸升騰起美麗的霧氣……
「霏兒……」皇甫旭堯輕聲呼喚著她,卻發現她竟然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她空洞的眼眸中凝著呆滯的光芒,靈魂早已經從她的軀殼裡被剝離了,所以她的世界,靜的任何別的聲響。
只有……
只有奶奶那溫柔慈祥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盤旋,久久地久久地揮之不去……
漸漸地,絕望在她的內心不停地擴大,仿若找不到一個支點的再擴大……
季霏的黑眸靜靜的盯著白色的床被,靜靜地凝視著,清澈的眸子中看不到一絲光芒……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一片清冷孤絕的光輝。
「奶奶……奶奶是不會拋下小霏的……不會拋下小霏的……」
她的心在絕望的空洞裡飛快下落,晶瑩剔透的淚水在她白皙的臉上瘋狂的蔓延著,如同瘋長般的,怎麼也停不下來。
季霏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了,單薄的身子如同一隻受傷的蝴蝶般飄飄而落,跌落在地上,奄奄一息……
在白色的病床邊上,她放聲大哭,痛苦絕望的樣子,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棄她而去了般,她拚命的哭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的聲音完全嘶啞,哭的再也找不到一點點堅強的痕跡……
曾經那個堅強的季霏,那個倔強的季霏……
而今,傷心哭泣著,卻再也找不到一絲堅強的痕跡……
突然,季霏因為傷心過度而暈了過去,昏倒在了病床旁邊。
「霏兒——」
皇甫旭堯衝過去,想要將季霏攬入懷中,而卻晚了一步,暮雲峰先他一步將悲傷絕望的季霏緊緊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如同在他手裡放了一塊精緻的水晶般,只要輕輕一碰便會碎掉般。
「皇甫旭堯,你已經失去關心她的資格了,霏兒,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皇甫旭堯卻恍若未聞,他緊緊地握住季霏冰涼的手,英氣的眉頭皺得緊緊的。而季霏那小小的身體卻被暮雲峰抱在懷中,沒有給他一絲餘地,而季霏靜靜的躺在暮雲峰的懷中,淚水打濕了他的前襟。
暮雲峰不再說話一言不發,用力抱緊季霏,便向外走去,他走得很急很快,他要盡快去找醫生給季霏看看,畢竟她有心臟病。
而病房內,皇甫旭堯修長的身影,如同石化的雕像,僵直地站在原地,看著暮雲峰抱著季霏向他走來。暮雲峰從他的身邊經過,絕美的面孔上冷漠一片,沒有一絲表情。
「你若真的為霏兒好,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裡了,你除了會給她帶來痛苦,你還能為她帶來什麼?奶奶究竟是怎麼死的,我不想再去查,也不想霏兒知道什麼,就當奶奶是正常離開的!」
季霏躺在暮雲峰的懷裡,黑髮從他的手邊垂落下去,她的頭靠向暮雲峰的懷裡,一動不動。
就在暮雲峰與皇甫旭堯擦肩而過的剎那間,季霏的手靜靜地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皇甫旭堯的身體一顫,他的目光在觸到季霏蒼白的臉時,閃過一抹痛苦的光芒。
他怔怔地站著——
暮雲峰抱著季霏與他擦肩而過,一陣涼涼的風從皇甫旭堯的面頰上吹過,他的嗓子忽然一片鹹澀的哽咽,眼角有些酸澀,好似霧氣迷濛了雙眼。
暮雲峰的腳步聲在他的身後由近至遠一點點地消失。
皇甫旭堯低頭看了看靜靜躺在那裡的奶奶,而後緩緩地伸手去從兜裡拿出一隻戒指,看著那戒指在月光下散發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卻是那般的孤寂,那般的淒涼。
他淡淡一笑,忽而閉上眼睛,彷彿這樣就可以把他眼中鋪天蓋地的悲傷掩蓋起來。
在外面守著的大偉看著季霏被暮雲峰抱走了,便走了進來,他一進來,便看到了站在病房內,一動不動的皇甫旭堯,他看了看,才走上前去,道:「總裁……」
皇甫旭堯寬大的手掌忽然合上,緊緊地攥成一個拳頭,那枚戒指在一閃之下被他緊緊地攥在手心裡,戒指凸起的部分立刻深深地刺進他的手心,殷紅的血珠順著他的指尖緩緩地滲出來,靜靜地滴落。
「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