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魅 上 第二章
    女大十八變就是像欣欣這種吧。

    這念頭讓她揚起嘴角,只見欣欣掛掉電話,回過身來。

    「抱歉,我經紀人。」

    「催你去趕通告啊?」她同情的笑問。

    「不是,通告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欣欣秀眉一挑,看著她說:「她是要我請你用塔羅牌算一下我該不該接演手邊這部電影。」

    「欣欣,你知道其實塔羅牌並不能預知吧?」可楠笑笑的老實說:「這只是我拿來騙吃騙喝的手法而已啊。」

    楚欣欣翻了個白眼,道:「我當然知道,但她想求個安心啊。」

    「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她瞅著那美麗的女人問。

    「老實說,我不曉得。」楚欣欣聳了下肩,笑著道:「所以你還是幫我算一下咯。」

    可楠聞言,這才從抽屜拿出一副塔羅牌,洗好牌之後在桌面上以扇形攤開,道:「喏,你想著你要問的問題,抽五張出來給我。」

    欣欣抽了牌,一一交給她,可楠把牌依照順序在桌上排成了一個十字,然後一張一張打開,第一張是愚者,第二張是女教皇,第三張是反過來的皇帝,第四張是戰車,第五張是命運之輪。

    這牌面讓她忍不住微笑。

    「怎麼有小丑,是好的嗎?」楚欣欣指著那小丑挑眉問。

    可楠瞅著她,笑道:「那是愚者,正面的愚者代表你熱愛冒險與自由,女教皇表示你是個很有觀察力的人。」

    「那張倒過來的傢伙呢?」欣欣指著那反向的皇帝。

    「要小心過分自信。」可楠告訴她,「在這件事上,太過自信是不好的。」

    「是嗎?」欣欣眼裡閃過狡黠的亮光。

    「是。」可楠笑看著她,指著戰車說:「而且你其實早就打算不管經紀人怎麼說,你都要去接那部電影了吧?你熱愛挑戰,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都會不斷去嘗試新的東西的。」

    欣欣笑了出來,問:「所以結果呢?」

    可楠莞爾一笑,告訴她:「結果還不錯咯,有改變是好事,命運之輪表示這是個機會,也是轉換方向的好時機,這是個旅程,我想你很期待它吧。」

    「沒錯。」楚欣欣點點頭。

    「我想你可以告訴你的經紀人,這約可以簽囉。」

    「當然啦。」說著,欣欣立馬掏出手機拍下這牌面,把照片傳給經紀人看。

    可能好奇的看著她問:「我問你,如果我牌面排出來是不好的,你會怎麼做?」

    楚欣欣眼也不眨的說:「要你瞎掰一個好的牌面囉。」

    可楠一愣,輕笑出聲,「我想也是。」

    「誰要她就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欣欣收起脫口的話,尷尬的笑著道:「抱歉,我沒惡意。」

    可楠搖搖頭,笑著說:「這看起來是很怪力亂神啊。塔羅牌本來就只是牌而已,並沒有什麼神奇的力量,它只是能幫助需要釐清自己心意的人,搞清楚或說服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而當你深信自己所做的決定是天意時,那做起了就更有自信,容易順風順水了。」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欣欣輕笑出聲,把經紀人開心回傳的簡訊給她看:「至少現在林姐已經像吃了定心丸了。」

    可楠看了跟著笑了出來。「她開心就好。」

    欣欣笑著把手機放回包包裡,抽手時卻不小心把包包裡的一封信也跟著帶了出來,掉到地上,可楠彎腰伸手幫她撿,觸碰到那封信的瞬間,卻像是被火燙到一樣,她嚇了一跳,鬆口了手。

    信封掉回地上。

    「怎麼了?」欣欣好奇的問。

    「沒……」可楠鎮定的擠出微笑,開玩笑道:「只是我最近胖了,彎不太下去啊,手又滑了一下。」

    不想被好友發現她的怪異,她吸了口氣,再次把它撿了起來,這一回因為有了心理準備,它感覺起來沒那麼燙了,但仍有一股莫名的不舒服從指尖順著手臂血管蜿蜒而上。

    她捏這那封信,像是捏著一小從黑色的火,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想把那封信丟出去的衝動,把那信交回給好友,冷靜的微笑再問:「欣欣,你這封信哪來的啊?看起來好精緻。」

    「噢,是人家送來的邀請函。」欣欣說著把那信的背面轉過來給她看:「我也覺得它很精緻,看,後面還有用蠟封信呢,那印還是座城堡喔。」

    那封蠟已經破了,但可楠還是能清楚看見上頭精緻的城堡圖樣。

    「邀請函?什麼樣的邀請函?」她好奇的問。

    「就一個有錢人,請我去參加他女兒的生日宴會。」欣欣當著她的面把那信打開來,抽出裡面那張精緻的卡片遞給她。

    一瞬間,可楠真的不想去接,但那樣做太奇怪又沒禮貌,她只好再次深吸口氣,強壓下那厭惡感,伸手將卡片接了過來。

    卡片正面上是一座在森林中的城堡,城堡與森林和卡片一樣都是素色的,只是微微的浮凸起來,圖案比封蠟複雜很多,但看得出來是同一個地方。

    她打開卡片,一開始,她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片濃重又模糊的黑,她鎮定住自己,知道那不是真實的事物,下一秒,她才看見那素白的卡片裡面用鋼筆寫著整齊的小字。

    楚欣欣小姐您好:

    抱歉冒昧打擾,因鄙人仰慕您已久,小女亦是您的影迷,今特來函懇切邀請您前往亞倫堡參加小女的生日宴會,望您能抽空參加。

    A

    「所以,你不認識這人?」可楠問。

    「不認識。」欣欣搖頭,從皮包裡掏出一根煙和打火機,跟著想去可楠不抽煙的,又將兩者都再次收回包包裡。

    「你要去嗎?」她把卡片合起來,還給欣欣。

    欣欣聳著肩,不以為意的說:「沒辦法,這是應酬,對方想投資拍電影,是金主,林姐要我一定要去,事實上她是哀求我一定要去。反正聽說那地方雖然在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深山裡,但風景很不錯,就當是去度假好了。」

    可楠看著舉起茶杯喝茶的好友,遲疑著是否要勸她不要去,可她瞭解這女人,楚欣欣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怪力亂神的事,她只相信自己,認為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有自己能夠創造命運。

    一般來說,這也沒錯。

    也因為如此,欣欣一直擁有旁人難以擁有的強運。

    可楠清楚就算她開口警告欣欣,好友也不會將她的勸告聽講耳裡,她只會笑著擺擺手,或者更進一步,別人越是警告,只會讓她更加想去,去證明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簡單來說,勸說她不要去,只會造成反效果。

    所以她沒有開口阻止,她只是微笑收起桌上的塔羅牌,道:「也是,你忙了大半年,去度個假也不錯。」

    「是啊,聽說那城堡旁邊還有一座湖可以游泳呢。」

    她將牌收到紙盒裡,誰知在過程中,紙盒底部卻突然脫落,盒裡的塔羅牌瞬間散落一地。

    她低頭,只看見那麼多張牌,只有一張塔羅牌,是往上掀開的。

    死神。

    那是一張拿著鐮刀的死神。

    心頭,陡然又一跳。

    她盯著那張牌,寒意爬上心頭。

    這是個警告,她知道。

    這太明顯了,不可能不是警告。

    那封邀請函充滿了不祥的惡意,她不能讓欣欣去,卻想不出任何辦法能夠阻止她,說她感覺到卡片有惡意,說她的塔羅牌預言著死亡的不祥,楚欣欣這超級鐵齒女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你的牌掉了。」欣欣彎腰替她撿起那張牌,好笑的瞧著她說:「你今天是怎麼了?閃神得這麼厲害,你還好吧?」

    也許她可以裝病?她討厭裝病,但她知道如果她要求,欣欣會留下來陪她。

    可是當她看著好友關心的臉,當她張開嘴,她只聽見自己說。

    「呃,我只是太累了。」

    現在退縮還來得及,她告訴自己,但眼前的好友卻在聞言後,立刻伸手撫著她額頭。

    「你生病了嗎?有沒有發燒?好像有點燙?你要是不舒服怎麼還來開店?不舒服就要乖乖在家裡休息啊。」欣欣叨念著她,一邊起身替她倒了杯水,「來,喝點水,我開車帶你去看醫生,我先打電話給和林姐說一下。」

    看著那立刻掏出手機要把通告往後推遲的女人,忙伸手拉住了她。

    「欣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可楠問。

    欣欣大眼微睜,詫異的問:「去哪?通告嗎?你不是不舒服?」

    「不是啦,是度假。」她笑著搖搖頭,道:「我沒有不舒服,沒有生病,沒有感冒,你忘了我體溫本來就比較高,我只是最近太累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楚欣欣楞了一下,送了口氣,笑出聲來:「當然可以啊,話說回來,你說真的說假的啊?之前我找你出國玩,你不是每次都推掉了,怎麼這次突然要和我一起?」

    「我從來沒住過城堡。」她脫口就道。

    這回答讓欣欣笑得更開心,她雙眼發亮,興奮的說:「那就一起去吧,我好久沒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說著,欣欣跳了起來,抓起掛在椅子上的包包和桌上的鑰匙盤中的鑰匙,塞到她手中:「好了,你今天店就別開了,快上樓整理行李。」

    「咦?現在?為什麼?」她慌張的問著,然後反應過來:「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啊。」

    可楠眨了眨眼,呆問:「明天?這麼快?」

    欣欣回過身來笑著警告她:「別說你後悔囉,不許你後悔,我去趕通告,明天早上7點來接你,保養品那些你就別帶了,我那裡一大堆廠商給的產品,隨便收拾寫衣物就好,記得把護照帶上。」

    說著,她還幫忙關了燈,然後將可楠推上了樓。

    「喂,你別急啊。」可楠好氣又好笑的任欣欣將她推到樓梯口,那女人還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鑰匙幫她按下電動門。

    「7點啊,別忘了!」欣欣用力的抱了她一下,把鑰匙塞還給她,這才開心的往門口衝去。

    「欣欣,小心頭啊!」怕她被電動門壓著,她忙把門按停,但那女人頭一低一瞬間揪溜了出去。

    「你快上樓去睡,明天見!」說著那大明星朝她拋了一記飛吻,轉身小跳步的朝自己的跑車而去。

    小跳步呢,是有沒有這麼開心啊?

    瞧她雀躍興奮的模樣,可楠忍不住又揚起嘴角,心裡的驚慌與不安,莫名的被好友樂觀和開朗掃去不少。

    她好笑的把電動門再次按上,然後轉身上樓收拾行李。

    也許情況並沒有那麼糟。

    她告訴自己,但手上感覺到的灼熱和不適依然殘留著,不自禁的她抬手握住胸前的水晶墜。

    不舒服的感覺,緩緩從指尖流逝。

    或許,是她想太多了,那惡意可能不是針對欣欣的……

    回到二樓,她把水晶項鏈摘下,擱到了窗台旁,匆匆收拾了行李,然後上床睡覺。

    酒,在杯中晃蕩。

    月,如圓盤,高掛黑夜。

    女人坐在床尾,在陰暗的房裡,舉著高腳水晶杯,喝了一口,粉嫩的唇上沾染了些許暗紅色的液體。

    她將水晶杯對準窗外的明月,微微的傾斜,艷紅的葡萄酒因此在杯中晃動,如水波一般。

    皎潔的月,就在那血一般紅的液體的對面,時不時因水波的晃動被染紅,復又展現它的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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