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永嘉淡淡挑眉；「我的孩子，最好還是從我的肚子裡出來吧？」
「從你的肚子出來？照這個樣子，誰知道，你的肚子裡出來的，是誰的孽種？」有沉不住氣的，小聲嘟囔。
雲羌勾了勾嘴角。
若不是因為穆永嘉是雲爺選中的，雲家那些只能口口相傳的東西是被雲爺傳給了穆永嘉，這些長老們又怎會堅持一定要穆永嘉生一個雲家嫡系的孩子？
說到底，信奉血統論的老古板們，還不是想一步步地把權力從穆永嘉手裡奪回來？
畢竟，雲家的天下，還是應該雲家的子孫來坐鎮。
雲羌甚至清楚，老頭子們還打過存子去母的算盤。
手裡握著天蠍的親子，天蠍若是不在了，釜底抽薪，也不怕天蠍一脈的人會不支持。
只是，穆永嘉，她果然夠狠絕也夠狡詐。
分明就是她不想跟雲羌有牽扯，卻要讓這些長老們做出那樣的決定。
試管嬰兒，代理孕母。
最小限度地減少了孕育可能帶給穆永嘉的風險，還有未知的感情羈絆。
果然，天蠍不愧是天蠍啊。
地下世界的天蠍，連親生父母病危，都能不去探望一眼，父母喪葬，依然慣常的尋歡作樂。
現在的天蠍，又有什麼是能真的羈絆了她的呢？
孩子？
一個根本不是她期望的孩子？
指望她會因此而心軟，因此而退讓，老頭子們未免異想天開了。
望著那張依然艷絕人寰的臉龐，雲羌突然意興闌珊了。
試管嬰兒？
那正好。
一朵地獄紅蓮，讓他採擷，他也寧可避而遠之了。
於是，交易，就這樣達成。
房間裡終於又恢復清淨的時候，雲潛把身上的各種「裝飾物」卸除，一抬頭，就見到了一滴淚水，從穆永嘉眼角滑落。
「小鉗子，我是這樣一個可惡可恨可憎的女人，為什麼，你還願意無怨無悔地呆在我身邊？」以手托腮，半躺在床上，穆永嘉挑著眉毛，翹著嘴角，面上哪兒看得出半分哀戚。
雲潛沒有答話，只是伸手揉了揉穆永嘉的腦袋。
不關風月，與愛情無關，有一些人，只要能夠親手照料，參與他們的生活，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能看到他們過的幸福，更是最大的滿足。
「陪我睡會兒吧。我累了。」穆永嘉垂下了眼簾，躺倒在床上。
雲潛順從地照辦，甚至沒有去清理身上為了以假亂真而弄出的各種腥臊黏稠。
穆永嘉蜷縮在雲潛的懷裡，只有這時候，她才露出了些許的脆弱和疲累。
接下來的日子，穆永嘉過的越發放浪形骸。
連夜祭司也迷惑，穆永嘉是不是真的變得荒唐無羈了。
所有人不得不承認的是，哪怕夜夜笙歌，天蠍的頭腦也並沒有被男人消耗掉。
在地下世界，天蠍的狠辣、睿智、果斷，越發讓人敬畏。
「……除了雲家傳統的軍火，在雲家管轄的地盤上，非但是白粉、『冰糖』，就連人口貿易、地下賭鬥，這段日子，你都用強硬的態度，鐵血的手腕給取締了……」
撫著穆永嘉身上暫新的傷疤，雲起不知道該怎麼說。
白粉、『冰糖』也罷了，那本就是雲家的規矩明令禁止的，而人口貿易、地下賭鬥，那關乎地下世界很多人的生計錢途……
也無怪乎一年多的時間裡，穆永嘉就經歷了數百場的明暗刺殺。
「有些事，官家來做，要講程序，講證據，講方法，地下世界麼，無非是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穆永嘉睡意朦朧，說的話也含含糊糊的。
雲起渾身僵了一下。
「……我想凌奕了……我想凌奕抱我……」穆永嘉抱著枕頭，迷迷糊糊地嘟囔。
雲起挑了挑眉。
還真是不能小覷她的智商啊。
大概，她已經把真相拼湊的差不多了吧？
她本就是個聰明至極的女子，有著剔透玲瓏的心思。
「謝謝你。謝謝你，穆永嘉。謝謝你，願意愛我。」雲起俯身，輕柔地吻著穆永嘉的背脊。
「愛情不是高高在上的施捨，也不是百依百順的屈從。太子，對我們來說，愛情從來都是個奢侈品。」黑暗裡傳來的聲音，是想來沉默寡言的雲潛的。
雲起也不抬頭，只是一點點地在穆永嘉的肌膚上種下愛的草莓。
「她本該是陽光下受盡萬千寵愛的精靈公主，是你把她拉入了這樣一個昏天暗地血雨腥風的世界。每一次，當她需要你的陪伴的時候，你在哪裡？」
有時候，雲潛真的很想把這個太子好好揍一頓的。
當雲爺逝世，雲家亂成一團，穆永嘉內外交困的時候，太子在哪裡？
當穆家的老爺子和老夫人雙雙病逝，穆永嘉父母皆無，痛苦萬分的時候，太子又在哪裡？
「所以，有時候，我會很嫉妒。嫉妒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你！」雲起拉過被子，給穆永嘉掖好被角。
「我很清楚，我和她之間的愛情，需要比旁人更多的精心照料和呵護。她理解我，支持我，尊重我，服從我，但是，那從不意味著，她便是我的附庸，是離了我就不能活的菟絲花。」
雲起垂下眼簾。
是的，無論是天蠍，還是穆永嘉，她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更清楚為了得到，需要捨棄什麼的人。
進了地下世界，就遠離白社會的一切。
哪怕心中再想再念，除了十三歲的那一次「逃離」，雲家的天蠍，再沒踏入穆家半步。
即使是穆家老爺子和老夫人雙雙病逝，雲家的天蠍在房間裡喝酒喝到吐血，卻連她爹娘最後一面都沒去見。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地下世界的天蠍，和白社會的穆家，是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真正的關愛，反而要遠離。
這是屬於天蠍的理智和冷酷，也是屬於天蠍的柔情和眷戀。
雲起最喜歡最欣賞的，就是穆永嘉身上的這種特質，然而，有時候，他卻寧願她是個只會哭哭啼啼的小女人。
小女人不會聰明都什麼都清楚，卻什麼都不問。
小女人不會倔強到分明痛出望外，眼淚卻還是要笑著留下來。
「地下世界的天蠍，背下了無數的惡名，人人說她荒yin無度，可是，我一直明白，從頭到尾，她有過的男人，只有我一個！她只要我一個！」
雲起眼中眼淚，又是驕傲，又是哀傷。
雲潛的拳頭重重地砸在雲起的腹部。
雲起嘔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