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夢的迷霧 第2卷 第五十三章 還是挖一個坑,埋了吧!
    愛情是什麼呢?就是一隻會飛的鳥,倦了,累了就歸巢,飛不動了就成了獵人的目標。她和蘭西的愛情早已死了,還是挖一個坑,埋了吧。她痛苦地想。

    從醫院一回來她就發現家裡的情況不對,沒有人理她。公婆以及蘭西姐姐姐夫表面上都是客客氣氣,可是,正是這種刻意地客氣才顯示出了距離,李沁沁最受不了這種客氣。蘭西更是奇怪,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竟然面目一新,理了個光頭,穿了一件綠白條紋的體恤衫,一條天藍色牛仔褲,一雙白底淺灰色運動鞋,人顯得精神而帥氣,卻擺著一副冷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孔。他的煥然一新是給誰看的呢?大概是在祭奠她吧!看來,這個家已經容不下自己了,李沁沁有自知之明,她不想呆在這裡受窩囊氣。於是,她開始收拾自己的衣物,越收拾,心裡越是酸楚,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她永遠也忘不了剛畢業時和蘭西倆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歸無所依的那種感覺,心裡惶恐而不安,愛情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發生,可是婚姻卻只能在一個窩裡進行。當時,倆人坐在海邊的沙地上,感慨倘大的城市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沒有讓他們的愛情棲息的地方,抬頭仰望璀璨的星空時,曾暗自發誓,一定要有個自己的窩,在這個窩裡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好不容易,他們終於有了自己親手打造的窩,那時兩雙手緊握在一起。誰也沒料到會有今天的結局。如今,又到哪裡去祭奠他們曾經的愛情?走吧,或許只有離開才能讓美好的記憶留存。

    拖著箱子擦乾眼淚從屋子裡走出來,眼淚蓄滿了她的眼眶。沒有人說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人道一聲珍重,李沁沁深刻地體會到了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她的淚終於無聲地落了下來。她又無家可歸了,成了真正的流浪兒,無依無靠。坐在小區的長凳上,最後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燈光,它曾經點亮了她心中多少希望,此時看起來是多麼的溫暖,而這些,從此就離她遠去了,再也不屬於她了。走吧,去哪裡呢?誰又會收留自己呢?她罪孽深重,一個並不漂亮的女人卻始終做著漂亮不切實際的夢,她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別人。心沉重得無法呼吸,獨自拖著箱子在街上走著,風呼呼地在耳邊吹,她的頭髮被吹得亂蓬蓬的,遮住了她的臉。單薄的身子在秋風裡瑟瑟發抖,眼神空洞,臉色發青,神思恍惚。一個行人匆匆而過撞了她一下,她卻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腳步一個踉蹌,一隻鞋跟竟然掉了,她也不在意,就這樣高一腳低一腳的走路,像個瘸子,是啊,她的心已經瘸了。就這麼走著,路漫漫何其長,她該如何走下去?哪裡才是盡頭啊?一輛婚車從身邊經過,車裡的人臉上綻放著幸福的笑容,她想起了一首詩:南有鳩木,葛壘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她從心底祝福他們幸福。可是,幸福是什麼呢?它就像空氣裡的風,短暫而微妙,需要你細細揣摩。而她的幸福呢?就像清晨的露珠,已經被蒸發掉了。或許是想得太多,或許是因為天涼風冷,她感到頭皮一陣陣發麻,像是被什麼東西箍住了,下意識地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正在這時,有人突然從後面一把抓住了她,抓得她的手臂生痛,她用力想要甩開它,甩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心生惱怒,一扭頭,竟然看到了高麗清和她如美月般的女兒,「果然是你。」高麗清咬牙切齒,眼睛裡閃著怒火。她沒吭聲,只是木然的望著她。「媽,走吧。這是大街上。」漂亮的女人是愛面子的。「走什麼走?就是她,害得JACK躺在醫院裡,真沒想到啊,你竟然是個不守婦道的下流坯子,你自己有丈夫,幹嘛要去勾引JACK呢?JACK,是多好的一個人啊,你真是害了我女兒。你這個女人,真是虛偽,還帶我們去見他,原來自己卻與他搞不清。」高麗清越說越氣,一巴掌甩在了李沁沁臉上,李沁沁的臉瞬間就被「蓋了章」,她眼冒金星,本來就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紅杏出牆」的女人就該被千夫所罵,她又有什麼資格講究臉面?高麗清看了看與李沁沁一起倒在地上的箱子,再看了看她腳上的鞋以及李沁沁那副怪異的神情,精明的她立即斷定她是被趕出來的,因此「哈哈哈」大笑道:「被趕出來了吧?活該,倒霉!哪個男人能忍受你這樣的女人,我看你,到時候都找不到一個老公與你過年,誰會看上你這種女人,你就是屬狐狸的。」周圍已經聚了一群人,都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聽著高麗清的控訴,附和著她的話,對李沁沁指指點點,甚至有位四十多歲圓墩墩的女人衝上前來踢了李沁沁一腳。幸虧警察及時驅散了這一群激憤的人,否則李沁沁說不定就被他們給剁來蒸了煮了。一位女警察扶起李沁沁,問她是否需要幫助,李沁沁搖了搖頭,將鞋子提在手上,赤著腳,拉著箱子,繼續朝前走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悠悠蒼天,此何人哉!李沁沁的心在痛苦地呼喊。

    不知不覺她竟然來到了醫院,人們的眼睛都盯著這個赤著腳像發了瘋般的女人,猜測著她的身份,有人說她一定是被人拋棄了,也有人說一定是她的親人躺在醫院裡快死了,不過,還是有人認出了她——那個報紙上登載的謎一樣的女人,人們小聲地議論著,對於這些,李沁沁已經沒有精神去理會,她僅直上了住院部三樓,在重症監護室外,站住了,她的眼睛透過玻璃仔細往裡瞧著,瞧著那個全身插滿了管子的人,淚水止不住嘩嘩地往下流,實際上,女人的心總是需要依靠,如今,她就連這最後的依靠也沒有了,他被自己毀了。「醫生,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李沁沁拉著醫生的手,流著淚懇求道,她就差跪下去了。「你得問問病人家屬。」「誰啊?」「就是她。」順著醫生手指的方向,李沁沁看到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穿著體面而考究,顯得雍容華貴,那一雙眼睛與JACK看起來是那麼神似,憑著直覺李沁沁知道那是JACK的母親,「你就是李沁沁吧?JACK母親看著李沁沁說,李沁沁點了點頭,JACK母親仔細打量著她,神情嚴肅,許久沒言語,良久,她終於艱難地衝她揮了揮手道:你進去吧。李沁沁內心充滿了無限的感激,她突然跪了下去,沖老人磕了三個響頭。

    終於進了那間她想進卻一直不敢進的病房,看到了那個她想看卻一直沒能好好看的人,她的內心翻騰著,坐在凳子上,雙手趴在床邊,未語淚先行。「你怎麼這麼傻啊!你不要命啦!你是要讓我內疚痛苦一輩子,欠你一輩子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做到了,你知道嗎?如果可以,我真想從未認識過你,那樣,你就不會受傷,就不會躺在這裡了……你起來啊?你為什麼不起來?你不是說懂我嗎?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處境啊?我是人盡可夫的狐狸精,我是千夫所唾棄的女人,你倒好了,躺在這裡,我這個罪名是一輩子也洗不掉了,……可是,……是我對不起你,就讓我獨自承受吧。如果可以,我真想躺在這裡的是我。是,是,好,好,我承認,我愛上了你,我一直不敢承認,也不願意承認,那是因為我一直覺得像你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待我的,不可能付出真情的,我沒想到,你竟然對我這麼好,如此真心。你真傻啊,像我這樣的女人,你值得嗎?值得嗎?」李沁沁哭訴著,淚如滂沱,她哭一會兒,說一會兒,「 JACK,JACK,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來我答應你,什麼都聽你的好嗎?嗚嗚嗚。」她趴在床頭大哭了起來。一直在窗邊關注著屋內動靜的護士實在看不下去了,推門進來對她說:「小姐,你別激動,好嗎?」李沁沁擦了一把滿是淚水的臉,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感,抽泣著沖那位小護士點了點頭。「啊,你快看,病人的手動了,他的手動了。醫生,醫生,快來。」小護士突然驚叫了起來,李沁沁定眼一看, 果然JACK的手在動,也許是幸福來得太快,她竟然呆住了,醫生很快趕來,她被他們「趕」了出去,和JACK的母親一道站在走廊上,倆個女人都雙手合什,在心底默默向上蒼祈求。不知過了多久,醫生和護士終於推門出來了,「他醒過來了嗎?」李沁沁和JACK的母親異口同聲地問,兩雙眼睛都緊盯著醫生的嘴。「沒有。」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倆個女人的心一下從雲端跌入了低谷,JACK的母親更是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這個堅強了一輩子的女人跌坐在凳子上,痛哭失聲。「不過,情況正在好轉,你們要多與病人說話,刺激他的神經中樞。說不定哪天就醒來了。」醫生安慰她們道。或許是人的情感突然從一個極致到另一個極致,沒有一絲過渡,從醫學上來說,突然的大悲與大喜都容易造成人暈厥,李沁沁就是這樣,她張了張嘴,想再說什麼,卻發不出聲,身子突然一歪,就摔在了地板上,暈了過去。只是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以往那麼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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