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緊抓著她的臂膀,剛要開口,誰料眼前的女人忽然驚慌所錯的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她匆匆轉個身,掏出手機,近乎賠笑的說:「哎……安主編,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在山上,實在是不方便。」
「……。」
「我知道還剩兩個小時就截稿了,我肯定趕得回去交稿的。」
「……。」
「哎我保證下次再不會出這種狀況了。不說了,我先趕著上車,你回去再教訓我吧。」
掛斷電話,她似乎已經忘了車子外的這個男人。蹬蹬蹬的拉開車門,就預備坐上去,他再一次抓住她。
「有事?」她看向他,好奇的問。
他一愣,她問他有事?男人瞇眼,細細逡巡著她的神色。一模一樣的五官,除了身形稍稍豐腴了些,與一年前的她,毫無二致。
而那個女人,現在卻如此茫然陌生的問他,有事?
「沒事的話可以放開我嗎?我趕時間。」她的表情急的快哭了。
看到她這樣,他的手本能的一鬆。他過去一直都見不得她難過,沒想到如今倒成了她成功潛逃的制勝法寶。
門被重重關合,出租車的輪胎濺起一地泥濘,飛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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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桐坐在車子上,打開包,當看到裡面安然無恙的畫稿時,這才鬆了一口氣。想起剛剛車門外的那個人,她不免又疑竇起來。
莫非他認識她?
過去的記憶,她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這一年來,她都由顧顥然陪著,待在美國的一家醫院裡。聽說她是因為吸毒才被帶到了那裡,強制戒毒。
這一年來通過醫生還有她自己的努力,毒癮基本戒下來了。但因為毒素對神經的影響,使得她不自覺的遺忘了很多過去的事。
她也曾經很害怕的問過顧顥然,她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他卻只是笑笑回答說,她過去很好也很溫柔。
不過夏桐鬱悶的想,他八成是在騙她!很好很溫柔的女人,又怎麼會染上毒癮呢?
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大通,不一會兒,車子就停了下來。夏桐看著眼前的大樓,低頭看了看手錶,很好,離主編說的截稿時間,還有兩分鐘。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衝出車門,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蹬蹬蹬的朝內跑。計程車司機一愣,忽然怒嚎:「喂小姐……你的車錢還沒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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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下、讓一下、讓一下……。」夏桐一邊叫喊著,一邊見縫插針的往裡沖。此刻正是下班時間,大廳裡本就人來人往,她這一喊就顯得尤為突出。
不時有人對著她的背影,指指點點。
電梯門本來已經快關上了,好在夏桐手腳還算利落。千鈞一髮之際,猛地勾出一隻腳,卡在兩個電梯門間,硬生生的將自己擠了進去。
「Candy,很認真啊。」有同事在身後誇獎。
夏桐擦了一把汗,笑的很嗨皮。
兩分鐘後,她終於如約將畫稿放到了主編安心雅的辦公桌上。見到她,主編還是忍不住怒火,教訓道:「Candy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每次交稿都要卡在截稿日期上?你以為我們整個雜誌社都要等你畫好了,再送去工廠印刷嗎?你可不可給我守時一點有責任心一點……。」
夏桐低著頭,耐心的聽著齊天大剩安的『悉心』教導,困到想回家挺屍。昨天她為了趕這些畫稿幾乎通宵了一整晚,現在早就累到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她很困很困很困……你可不可以快點快點快點……
她默默的碎碎念,不自覺的,就脫口而出。
齊天大剩安挑高了眉毛:「你說什麼?」
呃……夏桐摀住嘴,無辜的搖頭:「沒說什麼。」
安大剩本想再說,一個穿著破舊皮夾的中年大叔忽然從電梯裡走了出來。看到夏桐,他眼睛一亮:「誒小姐……我的車錢。」
夏桐低著頭,處於夢遊狀態。
看到來人,安大剩臉色不悅起來:「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大姐你先停停,我是找這位小姐要車錢的。」他指指夏桐。
大姐?安大剩臉色更難看了,她竟然被一個面部鬆弛的中老年男人叫了大姐?!!
「你出去!」她猛地一聲暴吼,驚醒了一旁神遊的夏桐。她茫然的抬起頭,這才發現身旁站著一個男人,正向自己攤著手:「小姐,我的車錢,96塊。」
車錢?她一個激靈,「哦哦……不好意思啊。」她想起她剛剛下車的時候,好像確實忘了給錢,不由得抱歉起來。只是當手伸進空空如也的口袋時,又訕訕的笑了。
轉身,對著安大剩說:「大剩,能借我100塊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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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痛痛痛……。」車子裡,夏桐低著頭,皺眉抱怨:「你就不能輕點嘛?」
顧顥然坐在她身後,一手輕壓住她的頭,一手給她的頸項上藥:「你們那個主編不是女的嗎?怎麼下手這麼狠?!」
「那可不!」夏桐眼淚汪汪的控訴:「我不就失口叫了她一聲大剩嘛!她立刻就黑了臉,揮掌朝我的脖子劈下來!痛死我了,當時我差點暈過去!」
他臉色沉下來,試探的問:「夏桐,要不然我們還是回美國吧?就算在那邊,你也可以繼續做設計師。」
「不要!」夏桐斷然拒絕。
「為什麼?」
「我覺得這邊很好啊,公司裡的同事都很和善。安大剩雖然有時候喜歡神神叨叨的,但我知道,她還是很寵愛我的。不然也不會每一期雜誌都拿我的設計做封面。」
他沉默了下來,沒說話。
夏桐轉過頭,好奇:「為什麼我覺得你一回國,就變得奇奇怪怪了?難道這裡有什麼洪水猛獸,等著吃了我?」
他朝她腦袋敲了一下:「瞎說什麼呢?」
夏桐捧著腦袋,撅著嘴嘟噥:「開玩笑嘛,幹嘛那麼凶!」
他笑了笑,繼續幫她上藥,問:「對了,你一早上怎麼跑山上去了?」
夏桐哈欠連天:「還不是因為昨晚熬了通宵,早上竟然振奮到睡不著。然後無所事事的上了一輛公交車,結果終點站就是那個什麼山。我下了車,隨便逛了逛,還逛到了一個公墓,然後安大剩一道奪命call就來了,我就趕緊回來了。」
他無奈:「你還真是好興致。」
夏桐屈膝,將腦袋枕在了膝蓋上,瞇著眼睛說:「是啊,就是因為太振奮了,現在困到想死!」
他替她包紮好傷口,說:「困就睡會兒吧,到了家我叫你。」
「嗯……。」夏桐迷迷糊糊的應,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哦對了,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
顧顥然收拾藥盒的手一頓:「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