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她一出門,夏桐就開心的笑起來。儘管她現在已經痛到沒有知覺了,儘管她知道以她現在的尊榮,笑起來肯定很恐怖。但她就是覺得很開心。
啞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迷惑,想開口,頓了頓,又沒有說話。
「啞巴,我忽然發現,你人還挺好的。」夏桐真心的說:「謝謝你。」
她找了個牆壁,靠上去,閉眼:「我不是為了你,我只是單純的討厭她而已。」
「我也討厭她誒……。」夏桐說:「靜嫂這個老女人,能被我們倆個內心善良的人都討厭,也算是厲害了。」
內心善良,聞言她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樣,睜開眼:「你覺得我善良?」
「當然了。」夏桐說:「你看我現在這麼醜,又這麼落魄、淒慘……可是你卻願意幫我,不是善良是什麼?」
她轉開臉,沒說話。
夏桐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努力遏制住內心痛苦到想要尖叫的衝動。
她看她一眼:「還是很難受?」
夏桐忙不迭的點點頭:「痛到想死。」
「要不要我給你倒杯水?」
夏桐咬牙:「不用了。」她拍拍身旁的位置:「你坐過來和我說說話,也許我就不那麼痛了。」
啞巴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坐了過去。只是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像一塊僵了很久的化石。或許是在山上獨居了十幾年,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正常人一樣表達情緒。
兩個人沉默了一下,她忽然說:「老爺最初並沒有打算對付你。」
「我知道。」夏桐低頭,看著地板說:「上一次我回佐楓山時,他應該就知道我動用過他的電腦。但過了這麼久,他都沒有對付我,他應該也是猶豫過……。」
「是你最後實在是過火了,逼得他不得不動手。」
「其實我並不怕死,也不怕這個所謂的devil,我覺得人定勝天。只要我意志力夠堅強,我總有一天是可以擺脫這個毒癮,重新恢復新生活。我只是——。」夏桐忽然低頭撫摸自己的小腹,眼神柔軟下來:「我只是擔心這個孩子——。」
「孩子?」啞巴看向她,空洞的目光中閃過驚詫:「你懷孕了?」
「是。」夏桐點頭:「來佐楓山之前才發現的,還沒有來得及和慕抉說。」她笑起來,略帶淒涼:「如今只怕是保不住了。」
啞巴垂下頭,沒有說話。
夏桐握緊了手心,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個啞巴應該和jone叔叔一樣,過去是達茜夫人的僕人。因為夏桐注意到,每當她聊起達茜夫人時,目光中總會閃過一瞬間的柔軟。
而她現在,在做一場賭。
籌碼是她肚子裡這個莫須有的孩子。如果啞巴對達茜夫人還有依戀的話,她應該不會放任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無辜慘死。畢竟它也算是達茜夫人的一支血脈。
但這場賭,有多少勝算,夏桐自己也摸不透。
「少爺如果知道有這個孩子,應該會很開心吧。」啞巴忽然悵然說:「她也是。」
「她?」她故作驚詫的問:「她是誰?」
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啞巴再一次閉嘴。
夏桐不再逼問,轉換了話題:「算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聊聊你吧。你是怎麼來到秦家的,這些年又為什麼會給秦翰生看守毒品?」
啞巴再一次遲疑,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就在夏桐以為她會繼續沉默下去時,她開了口:「我當年是達茜夫人的貼身女傭,達茜夫人嫁進秦家後一直都由我來照顧的,直到最後死了,我才被老爺派去守毒品。」
夏桐微笑,她果然猜對了。
提到達茜夫人,她的情緒漸漸被帶動起來:「其實老爺從最初開始販毒時,我就知道。那時候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我甚至很可憐他。」
夏桐意外:「為什麼要可憐他?」
「你知道的,達茜夫人出生貴族,身份高貴,認識老爺時,老爺卻是一無所有。所以達茜夫人的父親,兄弟都很反對她和老爺在一起?但達茜夫人還是義無反顧的嫁了,婚後老爺也一直對她很好。」
夏桐沉吟,一個念頭忽然冒出來:「秦翰生最初販毒,不會是因為想快點強大起來,能夠配上達茜夫人吧?」
啞巴點點頭:「是,所以我才說可憐他。帝升在短短幾十年間,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發展成如今這種全球性的跨國企業。雖說和老爺的雄才偉略分不開,但若是沒有背地裡的毒品交易換得的巨大毒資,根本就不可能。」
夏桐垂下目光,如果秦翰生最初涉毒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麼還真稱的上是一個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那後來的顧語惜……。」夏桐詫異,如果秦翰生這麼愛達茜,又怎麼會和顧語惜在一起,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我不是很清楚老爺和顧語惜之間的事,我只能說老爺並不愛顧語惜。否則當初也不會在顧語惜知道他販毒真相時,毫不留情的結束了她的生命。」
「……。」夏桐不知怎麼的,想到了顧顥然。自己從小愛慕的姐姐,卻死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手中,這世上的事為什麼總是這麼陰差陽錯?
「最初我是自願為老爺守毒的。沒有了夫人的佐楓山別墅,我一刻都呆不下去。寧願一個人待在山上,有一個小屋子,就這樣孤獨的了此殘生就好。說實話,最初老爺販毒我並不反對。後來他因為毒品的事殺顧語惜,我也很高興,因為我覺得那是在為達茜夫人報仇。可是當後來林小姐也因為毒品的事被牽涉進來,殺人滅口之後,我就開始害怕了……。」
「因為你覺得,這場殺戮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並且開始朝著你不可預知的方向,漸行漸遠是嗎?」夏桐說。與此同時,心裡的喜悅漸漸蔓延開來,眼前的女人,似乎已經開始有些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