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要替我找一個保姆貼身照顧是嗎?」沈吟問:「我可以自己挑選這個人嗎?」
「可以。」
沈吟微微瞇起了眼睛,迸出幾許精煉的光芒:「慕抉,反正之前半個多月都是夏桐做我的助手,我覺得她在我身邊照顧的還不錯,對我的習性也很瞭解。我覺得由她做這個保姆,該是最適合不過了。」
秦慕抉回頭,緊緊的盯住她:「你確定?」
沈吟點頭:「嗯。」
「好的。」他朝外走:「我會和她說的。」
門合上時,沈吟眼裡的笑意終於一點點的散去,轉而換之的是一片寂寂的冷淡。她拉開被子走下床,連鞋都沒有穿,光著腳走到了冰箱前。
拿出了一瓶礦泉水,仰頭灌了大半瓶,這才能勉強平息內心的焦躁——與恐慌。
就在她剛剛扭好瓶蓋時,門鈴卻忽然響了起來。
難道是慕抉?他回來了?!
沈吟心裡一陣激動,趕忙放下手中的礦泉水,光著腳跑到了門邊。開門之前又整了整頭髮,確定沒什麼問題了,這才打開了門。
只是當她睜眼看清來人時,眼眸裡的那份期待卻立時轉變成一種驚懼至極的害怕。她臉色慘白,朝後退了一步,險些被身後的鞋子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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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的吟寶貝兒,見到我似乎很失望。」一個蒼老雄渾的聲音響起,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瞬間瓦解了沈吟所有的堅強。
她不停的退後再退後,直到退無可退,只能顫抖的抓住身後的桌角,希冀能給自己一些力量。
男人緩緩挪動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她面前,黑暗的身影如牢籠一般將她籠罩。
壁燈下,那是一張蒼老而不失俊朗的中年男人。上了年紀,皮膚卻包養的很好,一雙朗目閃爍著時光沉澱之後的睿智與精明。看得出年輕時,是一個極為出色的男子。
「唐……唐先生……。」
沈吟看著他,連話都顫抖的說不出了。
「唐先生?」他朝她逼近一步,粗糙的大掌撫上了她的臉:「我的吟兒,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生疏了?」
「我……我……。」沈吟哆嗦著,使勁的抓著身後的桌角,才能勉強讓自己站住。
「聽說,你懷孕了?」男人低頭看向她的小腹。
「是。」沈吟不自覺的低頭。
「哈哈哈……。」他笑起來:「沒想到堂堂帝升的小太子爺,竟然是我唐振邦的兒子……。」
沈吟張了張嘴,本能的反駁:「這……這是慕抉的……。」
唐振邦嗤笑出聲:「吟吟,你這種謊話拿去騙騙那個小子就可以了,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他捉住她的下顎,逼得她抬頭:「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秦慕抉的,你會特地去醫院改懷孕記錄?將整整三個月的身孕改成兩個月,不就是因為三個月前秦慕抉正好在美國出差,離開了一個月。而就在那一個月裡,我與吟吟你幾乎是天天寸步不離……。」他的手順著她的頸項往下滑,停在了胸口處:「水乳。交融,不分晝夜的纏綿不休嗎?」
「你住嘴!」沈吟戰慄著,低聲阻止,近乎哽咽:「爸爸,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了……。」
「誰是你爸爸?!」男人的聲音遽然變冷,逼近她,將她壓上了桌子:「沈吟你要是再說這兩個字,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要了你?」
「不要……求求你,不要……。」沈吟泣不成聲:「唐振邦,你要怎麼才肯放了我?從媽媽嫁到你們唐家以後,你就從沒有停止過對我的侵犯。以前我為了媽媽的幸福忍了,可現在我要結婚了,我也要有自己的幸福了!唐振邦,我求求你……就當是發發慈悲……放了我吧!」
「侵犯,忍?」他用舌尖挑開她凌亂的發,氣息曖昧的拂在她臉上:「吟吟,我們以前不是最完美的床上拍檔嗎?當年若不是我砸錢捧你,你怎麼可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明星一躍成為現在的天後。怎麼,現在攀上秦慕抉這個高枝了,就可以翻臉不認人了?」
「我……。」沈吟想反駁,卻無話可說。此刻的她無法掙脫他的桎梏,仰賴著他火熱的鼻息,仍然徒勞無功,忍不住低低抽咽起來。
他冷哼一聲,退後一步,說:「想讓我放了你,很簡單。」
他抱起臂膀:「我要你生下這個孩子!」
「什麼?!」
唐振邦悠悠道:「我要你留下我唐家的種,以此嫁給秦慕抉。等到將來這個孩子擁有了帝升的股份,就是我唐振邦慢慢蠶食瓦解帝升的開始了——。」
「不可能!」沈吟失聲:「你瘋了,我不可能生下這個孩子的。你難道不知道現在科學有多發達?我若是生下了這個孩子,慕抉將來隨便驗一驗DNA,就會真相大白!我不可能留下這麼大一個隱患的!」
她本就只是想利用這個孩子嫁給秦慕抉,然後在將來『不小心』出點事流掉。生下他?怎麼可能!!!
「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唐振邦道:「只要你能生下孩子,驗DNA的事我自會派人解決,絕不會讓秦家小子發現絲毫破綻!」
「不可能——。」沈吟還是本能的搖頭。她愛慕抉,她不可能瞞著他,生下別人的孩子,絕不可能!
「沈吟——。」唐振邦眸色泛冷,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緩緩用力:「我勸你說話之前想清楚。否則我不保證當你的母親看到你我之間的歡愛畫面時,會不會絕望到發瘋?」
窒息感洶湧而至,沈吟掙扎。她睜大眼,用力的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恩怨糾纏了整整十三年的男人,終於無奈的閉眼,臉上閃現出一抹淒絕慘淡的笑容。
「好,我答應你……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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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雅咖啡廳裡,夏桐和易初對坐了很久。
頭頂淡黃的燈散發著溫柔的光暈,暗影中的他,眉眼淡雅,恍若水墨畫般悠遠寧靜。一瞬間,夏桐恍若想起了若干年前初見他時的樣子。
一樣的,乾淨、出塵。
夏桐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易學長,真的決定好了嗎?」
易初點頭。
夏桐頓了頓,有些不捨:「易學長,你不用走的,照片的事已經解決了。許辰已經承認是故意拿那些照片來污蔑誹謗你,你留在A市會有很好的發展的……。」
他低頭,隨意的攪拌著咖啡勺:「桐桐我不是因為那個而離開。即使沒有發生照片的事,我也預備去澳洲的——。」
「為什麼?」夏桐失聲。
捨不得,真的很捨不得。五年來,她早已經習慣身邊有這樣一個溫和靜雅的男人存在。她無法想像,當有一天,她找不到他了,該怎麼辦?
「我母親的子宮癌雖然做手術切除了,但這兩年好像有些復發的症狀。而我最近聯繫了一家澳洲的醫院,據說對癌症的治療很有研究。我打算這個月結了安卉心的案子後,就帶我母親過去……。」
「哦……。」夏桐悵然若失。
易初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傻丫頭,我又不是一去不復返了?等我母親的病穩定下來了,我就會回來的。」
「易學長,你說話算話啊……。」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微笑。
「這倒是——不過。」她又撅起了嘴:「不過易學長你雖然沒有騙過我,可是法國的五年你卻瞞的我好慘。」
易初的笑凝住,沉默。
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夏桐聲音低了下來:「不好意思,易學長……我……。」
「沒事」,他打斷她,依然好脾氣:「其實現在想一想,對於三年前的那個抉擇,我一點也不後悔。我只是犧牲了一點罷了,卻換來了我母親這麼多年的健康,很超值了。」
夏桐笑起來:「學長,你真像個天使。」
「還是個折斷了翅膀,摔得人仰馬翻的天使是吧?」
夏桐掩著嘴,笑出了聲。
「好了不要談我了,還是說說你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他問。
夏桐托著腮,鬱悶的說:「我啊,是前途未叵……」
「哦?怎麼說?」他笑問:「一個月的比試期限快到了吧,你設計稿畫的怎麼樣了?有靈感嗎?」
夏桐搖搖頭:「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公司裡待到很晚,可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有十天就是最後的定稿時間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且——。」
她忽然想起那晚蘇若閃爍的目光,以及望著秦慕抉的那一眼情深。不知為何,心底陡然升起一些不怎麼好的預感來。
「而且什麼?」
「沒什麼?」夏桐低下頭,攪了攪咖啡,掩飾住忽然而來的慌亂。
「我相信你。」他揉了揉她的發,一臉堅毅:「我一直都知道,桐桐,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