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洛汐在一旁靜靜的等候,她知道,現在,她除了等,別無他選。
至於,這一批的刺客究竟是什麼人,她懶得管,也根本輪不到她管,那個史上第一大腹黑的皇帝,覺得會查的水落石出,只要不是衝著她來的就行。
終於,忙碌中的太醫長長出了一口氣,起身向祁軒帝走去。
「回皇上,戚將軍命大,三把飛鏢無毒,且都沒刺中重要要害,只是現在失血過多,需要調養。」
祁軒明顯鬆了一口氣,吩咐道:「回行宮。」
訓練有素的馬兒拉著豪華馬車穩步前行,景洛汐手握濕巾,小心的擦著戚炎頭上的冷汗。
他送她的兩隻小兔子,此刻正安靜的趴在他的身邊,長長的耳朵耷拉著,似乎也知道主人的狀況不太好。
「夫人,將軍怎麼還不醒,會不會……」紅杏將湯藥遞給景洛汐,無不擔憂的問。
「不要胡說!」景洛汐打斷了她的話,戚炎怎麼能死,於公於私他都必須活著。
於公,他是驃騎大將軍,守衛國家安危。
於私,他是景家的對頭,沒了他,一家獨大的景家遲早會被皇帝剷除。
看湯藥還是燙的,景洛汐吃力的扶起戚炎,在他腰後墊上她隨身攜帶的靠枕,扳正耷拉的腦袋,小心的吹涼黑乎乎的湯藥,放在戚炎唇邊,雙唇緊抿,救命的藥汁順著他泛青的下巴淌在褻衣上。
「夫人,怎麼辦?」侍候在一旁的紅杏束手無策。
想了想,景洛汐吩咐道:「去,找一個小勺子來,越小越好。」
她記得,當初在醫院做志願服務,對許多不能自主吞嚥的病人,護士就是這麼做的。
掰開戚炎的嘴,舀一小勺,送到喉嚨根部,「咕咚」一口,喉結一動,藥果然送了下去。
如此反覆,一小碗湯藥,景洛汐足足餵了兩個時辰才全部喂完,筋疲力盡的她趴在戚炎身邊睡了過去。
紅杏見喊不醒她,只得將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守在一旁。
或許是因為藥起了效用,或許是因為戚炎底子好,也許是兩者都有,景洛汐睡了沒多久,戚炎手指一動,眼皮微顫,緩緩睜開雙眼,模糊的影像令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臉上癢癢的,原來是那只調皮的小灰兔在舔他的臉。
微轉腦袋,他隱約看到一個粉藍的身影趴在那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終於看清,是她!
此時的她就趴在他的榻上,他不敢動,生怕驚擾了她。
側著頭,仔細的打量著。
紅腫的雙眼說明了她哭得很厲害,青黑的眼圈表明了她的勞累,戚炎的心中滿滿的,充盈感令他覺得他不是一個人,在父親、大哥相繼殉國後,佛祖用他自己的方式帶來一個貼心之人。
「將軍,您醒了?」紅杏輕聲問。
「怎麼能讓夫人這麼睡?」低聲斥責,戚炎的聲音沙啞。
「夫人太累了,怎麼都喊不醒。」遞給戚炎一杯白開水,紅杏接著說:「夫人吩咐,備著熱水,說將軍醒了肯定要喝水,還特地吩咐,不能用茶水,說茶解藥性。」
喝完淡而無味的白開水,戚炎卻覺得心裡甜甜的,景洛汐這個女人,嘴上雖然厲害,但心還是很軟的。
側頭看著她的睡顏,柳眉微皺在一起,她在煩惱什麼,怎麼連覺都睡不踏實?
掙扎起身,一陣痛意傳來,傷口迸裂,鮮血直流。
崩裂的傷口中淌出的鮮血將新換的褻衣染紅,紅杏被嚇到,衝到車外,高聲喊道:「太醫!太醫!」
剛剛睡熟的景洛汐被吵醒,看著匆匆而來的太醫們,鎮定但滿腦袋冷汗的為他上藥,心酸酸的。
為什麼在那瞬間,他會突然出現在面前,還為她擋下這會要了他命的三把飛鏢。幸好這飛鏢無毒,否則她如何自處?
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
太醫們忙完,擦了擦冷汗,還好只是傷口崩裂,若是病情惡化,怕是他們幾個項上人頭都會不保。
給景洛汐施禮後,拎著醫藥箱到御輦回話。
馬車裡靜悄悄,向來嘰嘰喳喳的紅杏被冷晚晴拉出了馬車,裡面只剩下景洛汐和戚炎兩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低著頭,景洛汐恨不得躲到角落數螞蟻去。
好尷尬啊,他們兩個似乎還是第一次這般相處。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說出同樣的話來,又陷入沉寂。
「還是你先說。」
「還是你先說。」
還是同時開口,說同樣的話。
景洛汐「噗嗤」一下,粲然一笑,而戚炎卻不知該把眼神放在哪裡。
微咳一聲,戚炎開口:「你沒受傷吧?」
「沒。」喉嚨中擠出的話,景洛汐心中在掙扎、在猶豫,她究竟用哪種態度去面對他?
氣氛再次冷清下來,靜的都能聽見外面「嗒嗒」的馬蹄聲。
「為什麼會幫我擋住飛鏢?」猶豫再三,景洛汐終還是問出了口,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人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為一個異性搏命,只是不確定,因為她覺得不太可能。
認真的想了想,戚炎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身體先於反應了。等我明白過來我在做什麼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你是否安全,有沒有受傷。我……」嗖然住口,戚炎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他忽然覺得,沒有必要說這麼多,解釋這麼多,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像他。
我突然覺得,你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
聽著這話,景洛汐沉默了,那顆小小的心被他的話打動,鼻頭發酸,還有什麼樣的話,比一個冷面男這麼說更讓人感動?
可是……
無痕,你在哪裡?我的心好像動搖了,你快點回來吧,我們還要履行我們的約定。
景洛汐背轉頭去,擦掉溢出的淚珠,看著馬車外不斷後退的景色,不由自主的摸向那把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