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啟明星幼兒園的走廊。
「鄒先生,耀今天在課堂上與小朋友打架,還砸壞了對方的玩具。問他原因他也不肯說,更不肯跟被打的小朋友道歉。耀一向都很乖的,不知道最近您家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小朋友都很敏感,他們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小一班的邱老師臉色微紅的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帥了,成熟穩重之中又透著那麼一絲說不出的邪氣魅惑,尤其是他笑的時候,壞壞的、懶懶的,令她簡直別不開眼去。
鄒白馳微一沉吟,略帶抱歉地說:「那位小朋友的玩具由我們來賠,我也會和耀好好談談的,謝謝老師了。」
臉上不禁更熱,她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了。暗暗的做了個深呼吸,她向房間裡抱著小書包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兒招了招手,叫了聲:「耀!」
男孩兒摸了摸臉上的眼淚,抱著書包一躍從椅子上跳到地上,低著頭慢騰騰的走了出來。
邱老師蹲下身子拿出手絹擦乾淨他哭得花貓兒似的小臉兒。這孩子長得實在是漂亮,尤其是那雙美若桃花的眼睛,長大了一定是個迷倒眾生的花樣美男。「耀,好孩子要知錯能改,老師相信你也是一個好孩子。」
小嘴兒緊抿著,他低著頭不肯吭聲。
「好了,耀,我們走吧。」鄒白馳揉了揉他的頭髮,對邱老師笑著說:「邱老師,給你添麻煩了,我們先走了。」
「不用客氣,再見。」她有些羞赧的對他點點頭,眼光卻不敢與他相對。
直到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她這才長長的呼出口氣,可心中卻禁不住開始期待明天他還能再來幼兒園。
上了車,鄒白馳細心的為耀繫好安全帶。看著他悶悶不樂的樣子也不多說什麼,直到車子駛進了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他這才側過身一手扶住副駕駛的椅背,輕快地說:「怎麼樣?打算怎麼和媽媽說,嗯?」
長長的睫毛忽閃著,耀抿著嘴唇想了想忽然抬起眼眸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雖未說話可滿眼都寫著祈求。
「你想讓我幫你保密?」他瞭然的問。
「嗯。」用力的點點頭。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與小朋友打架我就替你保密,怎麼樣?」
小眉心輕輕蹙起,耀低頭考慮了一會兒,伸出一隻小拇指揚著臉不容置疑地道:「好,我告訴你,可是你不能告訴媽媽哦!」
笑著與他勾了勾手指,鄒白馳爽快的答應:「我保證。」
「王純銘他說耀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我明明有爸爸的,可他偏說沒有,我氣不過所以才打了他。」眼淚又湧上眼眶,他倔強的用手背抹去。
暗暗歎了口氣,鄒白馳心疼的撫住他的頭親了親他的發頂,輕聲說:「別難過了,我們上樓去。」
門鈴聲響,潔兒急忙放下手上正在擺放的碗筷去開門。
「我們回來了!」鄒白馳笑著說。
「媽媽!」耀打了聲招呼,提著自己的小書包換了拖鞋頭也不抬的跑進自己的房間。
十分自然的接過鄒白馳的包,她笑著道:「洗手準備吃飯,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歡吃的咖喱雞。」
「好。」他欺身向前吻了下她的額頭,換好拖鞋然後去洗手。
三人圍坐在桌邊吃晚飯,耀低著頭吃得有些漫不經心,不時把飯菜掉到桌上。潔兒夾了一塊咖喱雞放進他的碗裡,略帶責備地說:「好好吃!」
揚起臉點點頭,他今天極不愛說話。
他的眼睛紅紅的分明是有哭過,看了看鄒白馳,潔兒什麼都沒有問。她一向不喜歡在飯桌上說事兒,不過心裡卻已然有了計較。
洗碗時,她在廚房裡給邱老師打了通電話。
「你今天和小朋友打架了,是嗎?」站在耀的房門口,她問。
鄒白馳好不容易將他哄得開心了些,兩人正玩得起勁兒,聽到潔兒的話耀不禁立刻變了臉,一把打向鄒白馳,他怒吼道:「乾爹說話不算話,說好要替耀保密不告訴媽媽的。」
「耀!」潔兒幾步上前將他拉過來,肅容道,「你自己做錯了事還打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難道你一不高興就要和別人打架嗎?媽媽是怎麼教你的,和小朋友要友愛,對大人要尊重。快和乾爹道歉。」
「耀沒有做錯,不要道歉!」他倔強的扭過頭,眼淚在眼圈兒中直打轉。
「潔兒,算了!」鄒白馳心疼的勸著。
「為什麼和小朋友打架?」她問。
輕輕的抽咽,耀硬是一聲不吭。
拿過桌上的鬧鐘定好了時間,她生氣地道:「二十分鐘,你好好想想今天做的事對不對!」
一下子轉回頭,他「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獨自在房間裡罰站,這是他犯了大錯時才會有的懲罰。
「潔兒,今天的事不怪耀,你別罰他。」鄒白馳很是不忍。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管孩子的時候決不攔著、護著。他今天不僅和小朋友打架,還動手打你,這樣還不管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才管!」
「可是你至少也應該先瞭解他為什麼會這樣做啊!」將耀摟進懷裡,他不贊同的說。
潔兒皺了皺眉,口氣冷淡:「我會瞭解清楚的,不過還是要先罰站。」
向鄒白馳的懷中靠了靠,耀攢著他的衣襟兒哭得好不可憐。
「我知道你很想教好他,可是耀只有四歲半,他已經比同齡的孩子早熟、懂事得多了。這一次確實不能全怪他,是那個小朋友先說他沒有爸爸他才會急的。而且他不肯說出原因、不想告訴你其實是怕你會傷心難過。」
氣息窒了窒,她確實沒有料到事情會是這樣。鼻子微酸,眼底變得溫熱。穩了穩心神,她將耀從鄒白馳的懷裡拉出來,把鬧鐘放在他的手裡,堅持地說:「二十分鐘,鬧鐘響了之後你才可以繼續玩。」
「潔兒!」
「阿馳,你先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
「你……」
「我的孩子我自己管教。」強硬的打斷他,她用力的忍住幾乎要衝出眼眶的淚意。
鄒白馳怔住,「好。」他也有些生氣,起身徑直走到客廳拿起包和外套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