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妾如星君似月 美人如花隔雲端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多情簾燕獨徘徊
    天光大亮,兩人兩騎沿著溪邊緩緩而行。小草破土生長,地上一片青青綠綠的嫩芽。

    澹台冉皓雖然頭腦還有些暈沉,但是酒卻已經完全醒了。展目四望,此處一片空曠全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正疑惑間,一旁的玄硯突然勒住了馬。

    「聖君,姑娘就在那裡。」

    心頭一喜,舉目望去……空無一人。

    澹台冉皓皺了皺眉,映入眼簾的就只有不遠處的一座孤墳。「潔兒在哪兒?」他的聲音募地冷了幾分。

    眼底濕潤,難過的別過頭,玄硯聲如蚊蚋地說:「那就是姑娘的墳墓。」

    腦子裡轟地一聲巨響,澹台冉皓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下馬。心中一直壓抑的猜測與恐懼此刻全都被點燃,灼痛感頃刻間便將他完全吞噬。不願相信的搖了搖頭,他死撐地說:「不可能!潔兒怎麼可能在那裡!玄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欺騙本座!」

    低著頭,玄硯沒有出聲。

    他的默不作聲,直令澹台冉皓更加的恐懼。想要下得馬去,然而僵硬的雙腿卻動也動不了,身子一歪,他直接從馬上掉了下來。

    「聖君!」急忙也下了馬,想要上前,可在看到聖君投來的憤怒的眼神時腳下就再也邁不動一步。

    失魂落魄的從地上站起,他踉蹌的直奔向那座孤墳。土坯仍新,小草還不曾爬上它的地界。

    嘴唇泛白,呼吸急促,走到了近前他反而不敢朝那碑上看一眼。雙手死死的緊握,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裡,只是那疼痛卻絲毫緩解不了他心中的痛楚。緊咬著牙關,他強迫自己抬起眼眸。

    光滑的碑面上一個字跡也沒有。

    他倏地轉過頭,神情複雜的指著墓碑,就像一個極度害怕受到傷害的小孩子,小心翼翼滿心期盼地問:「你在騙我對不對?那上面根本沒有字,這一切都是假的!不是潔兒,是不是?」

    眼淚奔騰的飆出眼眶,玄硯膝蓋一彎重重的跪倒在地,哽咽地說:「是姑娘不讓在碑上刻字,她是怕萬一被聖君不小心看到……」

    胸中的空氣全部被抽走,他僵在原地半晌都沒有反應過來。兩眼空洞的似在看著什麼又彷彿什麼也沒看到,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怔怔地問:「潔兒是怎麼死的?」

    「姑娘返回王府時發現聖君已然昏迷,她很傷心,與鶴兮先生想了很多辦法想要救活聖君。最後……」淚濕衣衫,玄硯雙手撐在地上身子弓成一團,心痛難當的說,「最後姑娘將她的血換給了聖君,而她自己則血干而亡。姑娘下葬的那天,屬下與大哥、玄芷都在場,皆是親眼所見。」

    以命換命……居然是以命換命!嘴唇哆嗦的頻頻向後倒退,所有凌亂的頭緒瞬間連接成串:怪不得皇叔會離開都城,怪不得皇伯父與母妃言辭閃爍,怪不得自己沒有死!潔兒居然用她的命來換自己的命!身子碰到墓碑,他顫抖的轉回身。心口劇痛,嗓子腥甜,「噗!」一口鮮血直噴在墓碑上。

    玄硯驚懼的抬起頭,「聖君!」他犯了大錯吧!他不該說的!姑娘,你可會怪玄硯呢!

    手掌溫柔憐惜的撫摸著墓碑,就像撫摸著魂牽夢縈的心愛女子。心像是被一片片的切割了下來,明明痛徹骨髓,可眼中偏偏乾澀得一滴淚也沒有。

    「下面會不會很冷?」他喃喃的問,「我去陪你可好?」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然一片血紅。

    雙手抓住墓碑,他硬是生生的將它拔了出來。手插進土裡,他要將這墓穴挖開。

    「聖君,你這是做什麼?」玄硯驚駭的起身上前想要拉住他。

    「滾開!」揚手將他揮開,澹台冉皓雙目赤紅的怒吼,「我要去陪她,我不要她以命相換,我不要!不要!」

    墳上的泥土被一寸寸的扒開,他的十根手指都已變得血肉模糊。髮絲凌亂,衣袍襤褸,眼中充血,面目猙獰,他就像是一隻受傷的獅子毫不吝惜的釋放著最後的凶狠與憤怒。

    玄硯難過的站在一旁,後悔得簡直想把自己殺死。

    棺木漸漸的露了出來,澹台冉皓頓了頓,又加快了挖掘的速度。

    這金鑲玉的棺木不是平常百姓用得起的東西,即便是官宦之家若沒有皇上的賞賜也不可以隨意的使用,雖然這裡不是皇室的墓園,也不是什麼風水極佳的寶地,可這具棺木卻已然說明了其主人不凡的身份。

    玄硯認得此棺,這是皇上賞賜的。那日他親眼看到姑娘被安置其中埋在了此地。如今棺木赫然又出現在眼前,就連他也快要支撐不住了。

    再也沒有任何的懷疑,潔兒一定就在裡面。除了潔兒,又會有誰能夠享用這金鑲玉的棺木卻又被葬在這樣一個孤僻偏遠的地方,又會有誰立了墓碑而碑上卻連一個字都不刻。他一直希翼著什麼都挖不到,他一直期盼著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夢。可此刻棺木就擺在他的面前,冰冷冷的打破了他所有的希望,赤~裸~裸的戳破他所有的幻夢。

    伏在棺木上,澹台冉皓手腳冰冷全身痙攣,一顆心顫抖得幾乎無處可以安放。他的眼中無淚,可嗓子裡卻發出一聲聲沙啞撕裂般的嚎啕。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在她離開王府時立刻自刎。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會千方百計的遠離她的生活絕對不讓她愛上自己。此刻他多希望她真的如她信中所言的那樣回到了屬於她的那個遙遠的地方;或者就如他口不擇言時胡亂說的那樣愛上了別的男子。只要她活著,他只要她活著!

    玄硯低著頭,不忍去看,更不忍去聽。如果可以,他情願用自己的命去換回姑娘的命!

    不知何時澹台冉皓止住了悲泣,他僵硬的離開棺木,靜靜地說:「把棺木打開,本座要陪潔兒同眠。你只需將我們再葬在這裡即可。」

    「不可以!聖君!姑娘不會希望你這麼做的。」一驚非小,玄硯駭然的幾乎合不攏嘴。

    像是完全聽不到他的話,澹台冉皓閉著雙目執著地說:「這是本座的旨意,難道你要本座親自動手嗎?」

    一朝成為玄衛,終身皆不可違背主人的命令。嚥下喉頭的苦澀,他只得上前用內力拔去釘在棺木上的釘子。

    沉重的棺蓋隆隆的被推開,就好似是從他的心上碾軋過去的一樣。剛張開眼打算去見潔兒一面,卻忽聽玄硯驚訝的呼聲:「姑……姑娘怎麼不見了!」

    眸光一閃,他急忙探身向前。扒著棺木向裡面望去,空空蕩蕩的哪裡有潔兒的影子。

    「這是,怎麼回事?」玄硯不解。

    難道有人盜走了潔兒的屍身?又或者……澹台冉皓緊張的吞了下口水。潔兒會不會沒有死呢?

    太陽早已升到了頭頂,陽光照射在溪水裡又折射到草地上。

    眼角不經意的掃過棺內,是什麼在閃閃發光?疑惑的拾起那個發光體,竟然是一枚銀針。心思一動,澹台冉皓目光犀利地問:「當日齊悠雲是否也在府內?」

    「齊悠雲是與鶴兮先生一道來的。」

    緊盯著手中的銀針,他終於微微的牽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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