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罩著藍色輕紗的顆顆夜明珠。他有些恍惚,一時之間竟不知身在何處。
「皓兒!」
「皓兒,你醒了!」
呼喚聲在身邊響起,皆是他的名字。偏過頭,他看到了皇伯父、母妃和師傅。怎麼回事?他的思維還有些混沌。
「師傅!」他想坐起身,可襲來的一陣暈眩又令他跌了回去。身上的感覺很奇怪,彷彿很輕又彷彿很重,身子好似不是他的,可又好似承載著不能負荷的重量。
「別動!」鶴兮微笑著上前按住澹台冉皓的肩,「你現在還很虛弱,要調養一段時日才能恢復氣力。」
「我……難道我還沒有死嗎?」他撫著額,努力的想要回憶起發生的事。
老王妃擦了擦腮邊因欣喜而流下的眼淚,握住他的手柔聲斥道:「別胡說,你怎麼會死呢!你已經沒事了,是鶴兮先生救了你。」
澹台冉皓疑惑的看向鶴兮,不敢置信地問:「師傅,這是真的嗎?」
點了點頭,鶴兮並未多說什麼。
見澹台冉皓仍舊懷疑,隆御帝適時的開口:「鶴兮先生從源月峰帶回了天源仙草,皓兒,你的毒真的已經全都清除了。朕也已經下旨即日將冊封你為太子,所以你要快些好起來,知道嗎?」
眉心微皺,他不贊同地說:「皇伯父,你不是答應皓兒要立皇叔為儲君嗎?」
「玨弟自請戍守邊疆,他已然離開了都城。」
「那潔兒呢?」心頭一緊,澹台冉皓急切的問。「她也隨皇叔一起去邊城了嗎?」
看了老王妃一眼,隆御帝從袖中抽出一封信箋,斟酌地說:「這是潔兒派人送來的,她說若是你問起她就將這封信交給你。」
撐起身子,他半倚在枕上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可即將碰到信封時卻又遲疑了,手指微微的顫抖,一如他此刻的心。頭腦漸漸清醒,他沒有忘記自己在昏迷前對潔兒所做的一切。咬了咬牙,他終於接了過來。不敢思考,不敢判斷,甚至不敢停頓,他屏著一口氣將信封撕開抽出裡面的信紙,展開。
「冉皓,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回到了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那個原本屬於我的地方。
當愛已成往事,一切的美好皆已變成回憶。我不再恨你,也請你將我忘記。這一世的相遇,我們都曾收穫過幸福與快樂,這便已足夠。我會過得很好,也真誠的祝福你與玉蝶能夠白頭到老。潔兒絕筆,永別無期。」
顫抖的雙手連一張薄薄的紙也再難握住,信箋滑落,他的人也跟著滑落在枕上。眼淚默默的奪出眼眶,心碎神傷,神魂俱損。他不懂老天為何要如此對他,他身患劇毒時必須要千方百計的迫使她離開;而如今他的劇毒已解,他竟然再也找不回她。那個原本屬於她的地方究竟在哪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難道此生他們真的就要如此別離、再見無期嗎?
鶴兮暗暗的搖頭,拾起那封落在地上的信箋放在他的枕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皓兒,你的人生已然有了一個全新的開始,切莫辜負了為師的一番心意,更不要辜負了所有愛你的人對你的期望啊!」
……
隆御二十四年冬元節,隆御帝在棋山之巔親為澹台冉皓舉行了儲君加冕的儀式,為賀太子新立隆御帝還特命改元緝熙,取維清緝熙之意。自此尊龍國進入了一個新的紀元。
太子加冕,稚隼國與麟化國皆派來了使者道賀,武鰈軒更命使者送上了一封親筆書信,一則祝賀,一則詢問澹台冉皓何時迎娶潔兒為妃。
雪上加霜,死死的攢著手中的書信,澹台冉皓充血的雙目清絕冷厲,微一用力,紙屑便在指縫間紛紛落盡。
太子開始監國理政,隆御帝逐漸的退居幕後。
殺伐決斷,手腕鐵血。新太子的睿智果斷雖為人所稱道,然而他的嚴酷狠厲卻也同樣令人聞風喪膽。
神仙面容,修羅心。昔日的鬼面小王爺,如今儼然已成為了閻羅太子。貪官污吏,佞臣賊子,無論罪行輕重,只要一旦被他查出,下場必是抄家滅門,死狀慘不忍睹。
一時之間天下為之震動,褒揚、忌憚、嫌惡、揣測之人比比皆是,更有人傳言,澹台冉皓實乃想要一統三國,先滅麟化後毀稚隼。
對於外面的風傳,對於太子的行徑,隆御帝一概不予理會。他知道澹台冉皓的心中苦悶,也知道他的傷痛需要一個發洩的途徑。只要他的行為沒有傷害到尊龍國的國基他便不會置喙。
昔日的興安王府如今已是太子府,為了匹配太子的身份,隆御帝下令將府苑大肆修繕。然而有一個地方卻是任何人都不敢涉足的,即使是三大玄衛也不得擅入,凡是不小心誤入此地者皆被砍去了手足。那裡便是太子的住處——翠葳苑。
據聞那苑中各處皆張貼著同一個女子的畫像,而那些畫作都出自於太子的手筆,畫中女子雖無傾城之貌,卻是太子此生唯一摯愛之人。另聞,皇上曾經想立司禮大人之女甄憐菁為太子妃,可太子卻以心中早有所愛決不另作他娶為由拒絕。太子之母興安老王妃更是因此而重病不起。
對於此事,世人不禁多有猜測,議論紛紛。
可是沒過多久尊龍國皇宮卻突然傳出了太子即將大婚的喜訊,而太子妃的人選正是司禮大人的千金甄憐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