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動的街市,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女興趣盎然的四處觀望著,彷彿不管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都覺得好奇。
潔兒閉著眼睛微微的皺眉,那少女的模樣分明就是十幾歲時的自己!
「公主!」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撫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公主慢一點兒,等等小佩嘛!」
「是你自己體力太差,這才走了幾步路啊,你就走不動了!我看你乾脆到一邊歇著去,本公主自己逛就好。」
「那可不行,小佩還要保護公主呢!」
少女掩嘴而笑,戲謔地說:「得了吧,真要是遇到刺客你連跑都跑不掉,怎麼保護本公主啊!」
「……」小佩又要開口,卻見少女不知看到了什麼已然飛快的向前跑去。瞬間垮下了一張臉,她一手扶著腰急忙跟了上去。
少女在一個畫攤前停了下來,盯著掛在攤子正中央的一幅雲海圖許久,她突然繞到畫攤之後,拍了下那個背對著她的青色身影,問:「喂,那幅雲海圖是你畫的嗎?」
青影轉回身……
潔兒下意識的用力握緊齊悠雲的手,那個人——是他!
點了點頭,少年只是望著眼前的少女並未做聲。
少女也明顯的有些意外,似乎沒有料到這畫攤的老闆竟會如此年輕,而且還長得如此漂亮。「你畫得很好!」她真心的稱讚。
又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出聲。
「你是啞巴?」少女眨了眨眼,問。
「不是。」
少女得逞的一笑,一雙神采飛揚的大眼睛滿是調皮與得意,「我叫璃兒,你叫什麼?」
「悠雲。」少年狹長的眼眸微瞇,唇邊也漾起一抹淺笑。
——場景轉換——
一片湖光山色之中,小佩撅著嘴獨自一人走在頭前,璃兒與悠雲手拉著手慢悠悠的走在後面,神態很是親密。
俯身摘下一朵粉色的小花,悠雲眉眼含笑的將它仔細的戴在璃兒的發邊。
羞赧的垂眸微笑,她踮起腳尖,極快的吻上了他的臉頰。
——情景變換——
稚隼國皇宮的大牢裡,悠雲閉著眼睛坐在牆角,青衫雖略顯狼狽卻絲毫不影響他俊逸的氣韻。
牢門響動,他一驚,睜開雙眼。
「璃兒!」
璃兒眼中含淚,卻極力的保持著冷漠。「你走吧,再也不要到皇宮來找我,我很快就要嫁人了。」
憤然起身,也許是因為用力過猛,他晃了晃才穩住身形。
她心中狠狠一痛,本想上前去扶他可是想了想還是忍住沒動。
「你剛剛說什麼?」直直的望著她,他冷靜的問。
「我說,我馬上就要嫁人了。嫁給鄰國的太子,我真正喜歡的人。」
修眉微挑,他不信的搖頭輕笑:「璃兒,你又頑皮,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璃兒暗暗吸了口氣,神色冷凝的走上前將一把匕首塞在他的手裡,硬聲道:「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是天命公主要守護冰玫,更要擔負起公主的責任與鄰國和親聯姻。而你只是一個小畫匠,我的父皇和皇兄怎樣也不可能將我嫁給你。更何況我也並不是真的愛你,只是覺得和你在一起很新鮮也很好玩。你還是快些離開吧,這把匕首給你防身。」
看著手中的匕首,他突然將它從刀鞘中抽了出來。
「為何不愛我?」剎那之間那把匕首已然直直的插入了他自己的胸~膛,血一下子染紅了青色的衣衫。悠雲鬆開手,嘴角的笑意憊懶不羈,「哪怕我愛你如斯,你仍然絲毫不為所動嗎?我用生命來愛你,還是不行嗎?」
「不,不要!」一抹白色的光芒驟然出現,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而從光束中透出的聲音,哀怨的帶著淒婉與絕望的悲鳴。
「璃兒,其實你是愛我的,是不是?」他滿足的笑了,如一縷清泉蕩滌人心,少了幾許慵懶,多了幾分明淨。
「為何要如此,你明知一切皆是徒勞。」光束中的璃兒哽咽難言。
輕輕的搖了搖頭,他胸前的血慢慢凝固成暗紅色的血滴,懸在刀刃的邊緣逐漸飽和,彷彿瞬間就會滴落。「不,至少我知道了你的心。璃兒,」他的身子虛弱的晃了晃,卻仍微笑的站立著不讓自己倒下,「下一世換你來愛我,可好?」
白色的光束微微的顫動了幾下,半晌的寂靜後,只聽到一聲輕如塵煙又重似山寰的「好」。
「三生三世,我們都要在一起。」他發誓一般堅定的說,眼中瞬間迸發出的光彩彷彿能照亮整片天空,那是一種難以言狀的幸福,那是一種深入靈魂的快樂。
刀刃終於承受不住越來越多鮮血的重量,暗紅的一團緩緩滴下。「啪」的一聲脆響,如煙火爆破,暗紅的血滴竟慢慢的綻開,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
白色的光束瞬間消失,光中的少女終於又露出了潔白的身影。
潔兒不敢置信的屏著呼吸,這不就是她的夢境嗎?這一次她看得真切,那個少女是她,而那個青衫男子就是齊悠雲。
璃兒微微的垂首,眼光盯著自己掌心裡泛著白色幽光的冰晶——同樣狀似一朵玫瑰。而剛剛發出耀眼光芒的就是它。
「璃兒。」悠雲直直的伸著手,眸光在一點一滴的渙散,卻仍然固執的望著眼前的少女。
淚,流過潔白的面頰,晶瑩得沒有一絲顏色,彷彿水汽落不到地面便消散在了空氣裡。手,伸向他的方向。碰觸,握緊,十指相扣。「下一世,讓我來愛你。」
唇角輕揚,他輕聲的囁嚅了一句,她的瞳孔霎時緊縮,握著他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顫。
潔兒的心一陣劇痛,她聽見了,他說:「傻瓜,我怎麼捨得你受那樣的苦,還是讓我來愛你吧!」
血玫瑰與冰玫瑰一同緩緩的飛上了虛空,環繞在他們的周圍,一時之間紅白兩色光芒迸發而出……
有什麼在腦子裡不停的閃現,潔兒偏著頭眼皮亂跳。一下是鄒白馳向她求婚的情景,一下是齊悠雲幫她裹傷的情景。他們二人兜兜轉轉,一個短髮西裝,一個長髮長袍,可是容貌卻又長得一模一樣。忽然,兩人的身影乍然相合,分毫不差的合二為一。
體內彷彿感到一絲清涼在慢慢甦醒,蠢蠢欲動……
猛地,她的腦子裡又插入另一幅畫面:後庭園的溫泉池中,澹台冉皓狠狠的劃破自己的手腕,鮮血滴下的同時,他笑著輕吐出聲:「上天下地日月為鑒,願以吾澹台冉皓之血祈得與武潔兒三生緣份,一願真心相愛,二願比目同心,三願白首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