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在去天極寶閣的路上,玄芷駕車,水瑤陪著潔兒坐在車裡。
看著緊閉雙目靠坐在車內的潔兒,水瑤真的很擔心。她的身子還很虛弱,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就連嘴唇都是青白的。可她一路上卻堅持只是坐著,連躺都不肯躺一下。她沒有再哭過,這些日子她一直安靜得很。
水瑤心中不安,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對還是不對。帶潔兒去天極寶閣,如果皓沒事,一切皆大歡喜;可萬一皓有什麼不測,恐怕潔兒也……她不敢再想,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沉重得幾乎無法負荷。
原本武鰈軒也要一同隨行,可卻被潔兒拒絕了。看了看天色,水瑤忍不住輕歎了口氣。幸好,這一路還算平安;幸好,天黑前她們就能到達天極寶閣。而她一直懸著的心也總算能夠稍稍放下一些。她知道潔兒如今全憑著一股意志力撐著才能如此日夜兼程的拚命趕路,然而她的體力早已透支得厲害,若是再多出兩天的路程只怕她非出事不可。
馬車徑直駛入閣內,玄硯聽到聲響立刻警覺的迎了出來。
頭暈目眩,腳下綿軟,潔兒搖搖晃晃的下了馬車,強自忍耐著不適半倚在玄芷的身上,問:「冉皓呢?」
「姑娘你的眼睛……」玄硯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
「冉皓在哪兒?」她一字一頓的說,目光深凝。
玄硯的氣息猛地一窒,略顯驚慌的看了一眼玄芷,急忙躬身垂首,恭敬的回答:「聖君此刻在冰室。」
「帶我去。」
沒有人再敢多說一句,潔兒身上散發的那股威嚴清冷的氣勢沒有人再敢輕易的觸碰。玄硯帶路,玄芷扶著她,水瑤緊隨其後。一行人直奔書房的冰室。
這裡,是她穿越後第一個到達的地方;這裡,是她認出他真實身份的地方。而此刻,她會在這裡看到什麼?是他的人,還是他的屍體?她不知道,也不願去想,整個人只是麻木的向前走著。
冰室的密門打開,寒氣一下子湧了出來,潔兒禁不住抖了抖。
玄芷想要擁緊她,卻反而被她推開。
白霧瀰散,深處有些看不真切。她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微微的側著臉,似乎不是在用眼睛看而是在用耳朵聽。
守在冰室裡的錢昕與玄墨看到她都是一愣。
「你怎麼來了?」錢昕皺著眉問。
像是完全沒有看到他這個人似的,她徑直越過他的身邊朝冰室的深處走去。
不遠處有一塊極大的冰,光潔清澈的表面透出內裡的乾坤:有一人盤膝坐在其中。
她的腳下不停,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卻很穩。冰塊很大很厚也很堅硬,她跪在它的跟前透過冰面直直的盯著裡面赤裸著上身盤膝而坐的澹台冉皓。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只是看著,靜靜的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心口上的紅玫嬌艷欲滴,花苞已然半開似要怒放。
冰中的澹台冉皓彷彿感覺到了什麼,緩緩的睜開眼睛。
目光碰撞的一刻,兩人皆不禁欣喜若狂。
一隻手撫上冰面,雖然觸摸不到她,可他卻仍是徒勞的想要離她近一些。
微笑著抬起手放在冰上與他掌心相對,她的眼淚立時成了斷線的珠子。
一道冰障,生生的隔開了兩個人,可兩顆摯愛著彼此的心卻是任什麼也無法阻隔的。
……
她睡著了,在見到他之後。只是沒想到,這一覺竟足足睡了兩天。再睜開眼時,他已守在她的身邊。
「潔兒!」他的呼喚中滿是溫柔與迷醉,每一個字都熨帖在她的心坎上。
怔怔的凝望他半晌,潔兒緩緩的坐起身。深吸了口氣,甩手給了他一巴掌。
澹台冉皓愣住。她的力氣很輕,卻重重的把他給打暈了。「潔……」他的聲音噎在喉間,被她痛苦而絕望的眼神所震懾。
「澹台冉皓,你到底當我是什麼?」她怒視著他肅容問,身子微微的顫抖。「你跳進溫泉的時候,你劃破手臂的時候,你用性命救我的時候,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用你的命來換我的命,你居然用你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澹台冉皓,你不守信用,你答應過我絕對不會再做傻事的,你……」
「那麼你替我擋下那一掌的時候,你瞞著我獨自承受眼疾的時候,你可有問過我的意見?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情緒一時有些失控,澹台冉皓咬牙道。
潔兒倒吸了口氣,唇色泛白的合下眼簾別過頭去。她怎會不瞭解他對她的心,可正是因為這份心卻也令她覺得既害怕又難過。他為了她付出了一切,甚至包括他的命。這份心、這份情實在太重,重到她無法承受,重到她不知所措。這一路上她一直在捫心自問,自己究竟有什麼好憑什麼能夠得他如此全心全意的愛戀?!而如今他還為了自己毒難再解……她該心存感激的,可她卻打了他。痛苦的雙手抱住頭,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的心都碎了。張開手臂緊緊的將她抱住,他低頭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柔軟抱歉地說:「是我不好,是我語氣太差。不要生氣了!我給你打,打到你解氣好不好?」
她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不得不棄械投降。在他的款款深情裡,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她又如何還能撐得住!淚,雙雙對對的落,她將一顆心揉碎在他的懷中。
緊緊的擁著她,心痛幾欲將他擊垮。淚水無聲的流過臉頰,她的痛、她的傷、她的無助與絕望都是因為他,而他卻又是如此的無能且無力。
「你怎麼這麼傻!」她哽咽的說,「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還有你的毒,錢昕說過若是你……」
「我的毒已經解了。」他溫柔的打斷她。
抬起頭,她淚眼婆娑的盯著他,既高興不已又不敢相信:「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吧?你的毒真的解了嗎?」
展唇而笑,炫美的桃花目簡直能夠吸走人的魂魄。「真的。」
她癡癡的望著他,呆呆地問:「你……不會騙我吧?」
輕吻了下她的額頭,他笑得愈加燦爛:「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