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羽略一猶豫,還是回轉身護住了潔兒。
伶曦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葉羽沒有選她,竟然沒有選她!氣息一窒,喉頭一緊,左護法的手已經死死的卡住了她的脖子,可她卻完全不在乎。
「你果然是喜歡她!」鳳目裡沒有憤怒,沒有狠厲,只有悲傷、痛苦與無邊的絕望。
「不,」目光澄澈的望著她,他的唇邊漾起一抹極為溫柔的笑容,「我選的是你,伶曦。這一次,無論是生還是死,再也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分開了。」
她不解的挑起眉梢,可看清了他眼中的堅定與唇邊的微笑,她終於懂了。舒眉展顏,巧笑嫣然,她回以他最美笑容。
多年以前她還只是斷魂門中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徒,而他卻是三國之中赫赫有名的獨行殺手。他們的相遇純熟偶然,他們的相愛亦是個錯誤。她心甘情願的為他背叛教門,他毅然決然的為她藏刀山林。那段日子雖然清苦卻異常的甜蜜,很快他們便有了星兒。然而命運卻不許兩個相愛的人相守到老,她被抓回教門送入皇宮,他雖對她誤解重重卻依然在苦苦的等她。這一生,她注定要欠他良多;這一生,她注定要辜負他的一片情深。她雖然一次次的逃跑回他的身邊,卻又不得不為了他們的安全再一次次的回到皇宮。直到星兒成為了門主手中的王牌,她與他都不得不成為了任人擺佈的木偶、任人指使的工具。
無論生死,多美的誓言!……只是她的嫉妒與任性已經葬送了生的可能;或者只有死才是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的唯一途徑。
「葉羽,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否則,」左護法手指用力,威脅道,「我就殺了她。」
空氣更加稀薄,她垂下右手最後深深的看了葉羽一眼,快速的摸出腰間隱藏的匕首,用盡全力的向身後刺去……
「卡嚓!」一聲脆響,纖細的脖子應聲而斷。如一隻無依的浮萍,被狂風刮起懸在空中又被無情的拋向大海的波瀾,傾倒,墜落,失重,崩塌……這世上再也沒有了白衣飄飄身姿靈動的曦美人,再也沒有了妖嬈冷艷風情萬種的伶曦。
潔兒緊咬著嘴唇,連溢出了血絲都不自知。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的堅強,足夠的勇敢,可是當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幫助過她的、迫害過她的人一個個死在她的面前時,她還是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快要崩潰了!人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擊,脆弱到轉瞬即逝。她不是不能面對現實,只是無法忍受現實的殘酷與真實。頭痛,噁心,寒冷……明明是斜陽夕照的夏日傍晚,可她卻如臨冰雪嚴冬。雙手抱著頭,痛苦的閉著雙眼,她顫抖的蹲下身子。鼻端縈繞著濃重的血腥味道,胃裡翻騰得厲害,一顆心空落落的無處可以安放。
遠處枝葉繁茂的樹林深處……
「王爺,要不要屬下過去?」
澹台玨的目光牢牢的定在那個瑟縮成一團驚恐顫抖的瘦弱身影上,她的髮絲凌亂的一半包在綸巾中,一半披在肩上,白色的衣袍浸染塵埃。雖看不到她的臉,可他卻知道她此刻一定在哭。努力的忍住啃噬骨肉的心疼與立刻想要攬她入懷的衝動。他暗暗的咬了咬牙,沉聲道:「不忙,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我們再出去也不遲。」
……
鋼刀射出凜凜的寒光,一翻,光影直迫人的眼目。青衫虛飄的包~裹著瘦削高大的身軀,髮絲縷縷吹拂在臉上,隱約間一道淡紅色的疤痕貫穿其中。
募地睜開雙眼,兩道寒芒猶如兩柄利劍。刀光血影中的葉羽好似來自地域的修羅,冷酷而決絕。圍著潔兒,他一鼓作氣毫不手軟的將餘下的所有門徒砍殺一盡,身影如電,刀法如神,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
左護法暗自戒備,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他知道葉羽的厲害,若不是如此門主也不會利用星兒來要挾他加入斷魂門。眨眼之間,那抹青影已然攜著寒光向他襲來。舉劍抵擋,側身出招。眼前的葉羽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揮刀出招皆不留半分餘地。施展身形,他也不得不將手中的寶劍用到極致。
刀鋒險峻,劍芒凌厲,兩人一時之間不分上下,難分高低。
近身肉搏,同向貼近左護法的身前。手腕一轉,刀尖迴旋,葉羽使出了絕殺之技「與爾同壽」。了無生趣,他報著必死之心,一心只想將左護法置之死地。
刀身豎直的穿過小腹猛向後刺,耳邊只聽得左護法一聲慘叫,葉羽微微一笑,任憑身子向後仰倒。
潔兒驚得一跳,急忙抬頭去看:一柄鋼刀上串著兩個人,左護法在下,葉羽在上,兩人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刀柄埋在葉羽的腹部,刀尖從左護法的背部探出。
「葉羽!」潔兒連滾帶爬的湊上前去。下面的左護法已經死了,他瞪大的雙眼昭示著他的不甘與無法相信。葉羽滿嘴的鮮血,撐著最後一口氣艱難地說:「潔兒,對不起。」
「沒有,你沒有對不起我。」潔兒流著眼淚拚命的搖頭,「你別死,葉羽,求你,不要死!你還有星兒呢,想想星兒,你要為他活下去啊!」
他虛弱的彎了彎唇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拉住她的手,「這就是我的結局,一個殺手注定的結局。別為我難過,潔兒,我要去找伶曦了,黃泉路上她會等著我,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咳咳,拜託你幫我……幫我照顧星兒。他藏身在……一個……商隊……」
他的手頹然垂下,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熄滅,直至變成一片死寂。他的眼眸半睜,嘴唇半張,似乎還有放不下的心事來不及說出口。
「葉羽!……葉羽!」她哭喊著他的名字,用力的搖晃著他的身體。可是,無論再呼喚多少次,他也無法再回應她一句;無論搖晃得多麼用力,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反應。死亡無聲無息的帶走一個人的全部,留下的只有活著的人無限的遺憾與悲傷。
她重新握起他滑落在地上的手,悲痛欲絕,泣不成聲。
一陣急促如風的馬蹄聲漸漸清晰,由遠及近,來勢洶湧。
潔兒無意識的應聲轉過頭去,藍色的馬兒上一抹純淨的白……
身子一輕,她被人憑空抱起擁在馬背攬在懷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窩,身後的人輕柔的吻了吻她的臉頰,溫潤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語:「一切都結束了,潔兒,與本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