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房間裡,潔兒半靠在床榻上任由坐在一旁的人兒用藥酒輕輕的為她揉著紅腫的腳踝。
他的神情專注,手上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她。
潔兒細細的看著他的側臉:高隆的額骨,粗濃的眉毛,挺俊的鼻樑,低垂的眼眸。依稀他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可又似乎變得十分不同。
「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她問。
「家中出了些狀況。」他不抬頭的答。
「你回東明鎮了!那家裡的事情可都解決了?」
他忽然抬起頭怪異而複雜的看了看她,復又低下頭反問道:「你是在試探在下嗎?」
潔兒不解,「試探什麼?」
他的神色微涼,可幫她穿鞋襪的手卻依舊輕柔。起身在水盆中洗了洗手,他始終默不作聲。
「竹葉青,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一次再見面你看起來怪怪的!」
倏地轉過頭,他的眼底閃動著不明的光,「女兒紅姑娘,你還在意在下嗎?」
女兒紅!他從前只在開玩笑的時候才會這樣叫她,可是此時看他的樣子卻又全不似在玩笑。腦海中忽然浮現出詠絮的話:「他讓妾轉告王爺,莫要忘記彼此的約定。」他,與澹台玨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她的腦子飛快的轉著,臉上卻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為什麼不送我回王府,而要把我帶到這兒來?」
坐回榻上,竹葉青略有些激動的拉住了她的手,深情地說:「因為我不想再把你讓給任何人。」吸了口氣,他緊緊的盯著她眼睛,「潔兒,你可願意與我在一起?我發誓我會一生愛你、疼你、保護你。只要你肯幫我,只要你願意幫我。」
眉心微不可見的蹙了蹙,潔兒不動聲色地問:「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一絲喜色染進晶亮的眸中,他胸有成竹地說:「如果你能夠讓你父皇借兵馬給我,我就可以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到那時無論是地位、權力,還是財富我都一樣可以給你,絕對不會差於康平王或者興安小王爺能給你的,甚至比那還要多!」
原來他與澹台玨之間的約定是想要借兵!「你要借兵做什麼?」她步步深入。
猛地一震,竹葉青警覺的半瞇起雙眸,疑惑地問:「你沒有收到我讓康平王妃交給你的盒子嗎?」
潔兒微怔,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提到盒子,「是那個神女文竹的雕像嗎?我收到了!這和你要借兵有什麼關係?」
眼中的戒備更深,鬆開她的手,竹葉青冷然起身,咬了咬牙卻仍是掩不住心痛地說:「你既已看到了那個盒子便知道了我的身份,為何此刻還要在這裡裝傻!你不願幫我是嗎?不想與我在一起是嗎?」
「竹葉青!」潔兒掙扎著從床上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面前,與他對峙而立。「我確實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一直以來我都只是相信你告訴我的——你是東明鎮上的一個書生。我也確實從未想過要和你在一起,因為在我的心裡,我只是把你當成我的朋友。還有,」她的語氣微冷,「我想你大概誤會了我的身份,我沒有什麼父皇,也無法借給你一兵一卒,我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而已。」
「你!」竹葉青臉色大變,憤怒的別過頭去微微的喘著粗氣,「為何還要騙我!我已經調查過了,稚隼國的天命公主在幾個月前突然失蹤,而你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你不要告訴我你根本就不姓武!」
原來他以為她是稚隼國的公主所以才會與她接觸;原來他藏著如此深沉的心機一切不過都是他的處心積慮而已!閉了閉眼,潔兒禁不住苦笑。怪不得魅風會那麼鄭重其事的告誡她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自己姓武。魅風……,或許這世上只有他才會對她真心以待吧!
深深的呼出口氣,她平靜的看向他,淡淡地說:「我的確姓武,但與稚隼國卻無半點兒關係。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小主,不要再和這丫頭廢話了,她是不會幫你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破門而入,房門被向內推開,一位瘦小枯乾的老者邁步走了進來。粗布衣裳,土裡土氣,看上去十足十的像個莊稼漢。只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著精光銳芒令人不敢小覷。
「亞父。」見他進來,竹葉青略有不安的瞥了眼潔兒,恭敬的叫了一聲。
老者微微頜首,不疾不徐地說:「老夫剛剛已經通知了康平王,一會兒我們在城北的小樹林見面。這丫頭就當是我們送給康平王的見面禮吧!」
「亞父……」神色一緊,竹葉青不由得向前跨了一步。
老者微微的搖了搖頭,不忍地說:「小主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果她心裡有你,又豈會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又豈會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大事為重,還請小主切莫為了兒女私情而失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