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嗎?」他問道。
流蘇回頭,只見一個明媚而憂傷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後,面帶著笑容,一如既往地看著她,對她上一次的不辭而別並無任何怨言。
「我正守著不知何時會結束的幸福。他說不回曜京了,以後的日子,他只是我的逐堯皇。我想等他把一切都交代好,就會帶我離開了,要去哪裡我還不知道,我也不會問,因為只要有他,無論在哪裡都好。」她將採到的五顏六色的花,放到逐野瞳的手中,「送給你。」
逐野瞳將花接了過去,放在鼻息間聞了一下,「很美,很香。」
他的心,在微微的抽痛,只要有他,無論在哪裡都好,流蘇,你可知,這句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你呢?你好嗎?你又惹諾敏生氣了吧,剛才她在我這氣呼呼地坐了好久,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說,你看她,生氣的時候都很維護你呢。」
逐野瞳聽了,丹鳳眼斜了一下,「沒見過這麼蠻橫不講理的女人,說不了兩句就翻臉,受不了。」
「哈……」流蘇看著他的表情,笑了,「逐野瞳,你開始喜歡諾敏了吧,你看看你的樣子。」
逐野瞳一聽,將手中的花,往流蘇身上扔去,「你亂說什麼?這這麼可能?!以為我去搶親就是喜歡她嗎?我是很在乎她,可和愛情無關。我說過的,我若愛一個人,便會愛到底,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忘了嗎?」
流蘇聽了,笑容凝固在臉上,頓了頓,然後彎腰將花撿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說道,「逐野瞳,我很在乎你是不是幸福,你知道的。請你不要刻意關上心門,把你的心,朝諾敏打開吧。」
「我的事,你不要瞎操心。」逐野瞳別過臉去。
「好吧,我不操心。」
「你生我的氣了嗎?」
見流蘇的聲音突然黯淡了,逐野瞳連忙轉過身去,問道。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常惹她,又怕她生氣,她一生氣,他就緊張。
「不,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流蘇往前面涼亭的方向走去,逐野瞳跟在後面,兩人慢慢走著,「我只是在想有關天長地久的問題。」
「你想到了什麼?」
「我想和他天長地久,逐野瞳,我真的好想好想,可是……這似乎是一個奢望了。陸姑娘說沒有辦法了,師父說沒有辦法了,師父走遍大江南北尋醫,大家都說沒有辦法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那一劍,生生奪了他的命……如果沒有這一劍,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會相依為命,執手到老,看日出日落,看著綺羅和不悔長大……」
流蘇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在逐堯皇和綺羅不悔的面前,她從未露出如此沮喪和悲痛的表情,而現在,在這個最好最好的朋友面前,她無法再忍了,所有的哀傷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幾乎要將她淹沒了。
「逐野瞳,我很蠢,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流蘇抬手一個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
「你幹什麼?!不許你虐待自己!這不是你的錯。」逐野瞳衝過去,握住她的手,她軟軟地癱在他的懷中——
「你知道嗎?每次看見他,我都好恨好恨自己,其實我知道,他也是,他也在為曾經忘情的事情在自責,在心痛。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誰也不說,我們都明白彼此的心,其實都痛到無法呼吸了。」
逐野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想要撫平她的傷痛,卻又沒有任何辦法。
「流蘇,如果他活著,你才會開心,對嗎?」良久,他問。
「我好想他活著,活到白髮蒼蒼的時候,那樣,我會真的好開心。」
「嗯,我知道了。」
逐野瞳輕拍著流蘇的肩膀,只要他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的。
逐堯皇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流蘇。
「咳咳……咳咳……」
他的臉,愈發蒼白無血了。
「蘇蘇,抱歉,不能陪你天長地久了……」
血,流下,如櫻花綻放。
明明天空有光,他的視線卻開始模糊。
「蘇蘇……蘇蘇……」
……
「華神醫……」
「十三爺?卑職叩見十三爺……」
看到突然出現的逐野瞳,華天誠放下手中的腰方連忙跪了下來。
……
當年4月,逐堯皇攜流蘇趕回曜京,正式頒布聖旨昭告天下,立小王爺逐不悔為日曜皇朝新太子。
帝后二人、長樂公主,十三爺逐不悔,新任護國大將軍無崖子、十六公主逐雲霓一起見證了逐不悔人生第一個重要時刻,文武百官們發現,整個冊封太子的儀式上,長樂公主手中握著一把匕首,有人認得這把匕首,他們說這是冷面閻羅逐四爺的,上面還刻著一個冽字。
而十七公主冷眉始終不見蹤影,逐堯皇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她像一陣煙似的消失不見了。
聖旨曰:
堯皇登基以來,殫精竭慮,一脈相承,保乂萬邦,天心篤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百年於茲矣。
今,皇長子逐不悔,年三,天姿聰穎,仁慈豁達,恪盡孝道,勤習政務,品行良好,將來可為天下君,冊皇太子,移居東華殿。佈告中外,鹹使聞知。欽此!」
「吳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文武百官,紛紛跪下。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帶著面紗,穿著男裝的神秘女子,面朝曜京的放下跪下,口中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