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的狂喜已經將流蘇淹沒了,她沒有注意到逐堯皇的異樣,也忘記了全身的疼痛。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裡只有這個她等了三年,盼了三年,說好一生一代一雙人,生生世世長相依的男子。
她堅信,他們之間經得起任何天荒地老的等待。
海枯石爛,滄海變桑田,也無法改變他們之間的愛。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舖位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堯,你回來了。」
她輕喚,聲音顫抖,整顆心跳動不已。
一種強烈的感覺讓她想要立刻撲進他的懷裡,告訴他這三年以來她所有的思念和委屈。
可是,她的腳卻像是被什麼定住了,一動也不能動。
一襲雪白袍子的逐堯皇朝流蘇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淡淡的銀光灑在他的身上,他渾身帶著王者的霸氣和威嚴,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流蘇的心尖兒上。
他那風華絕代的臉上,眉飛入鬢,一雙幽深的眸子讓人目眩神迷,高挺的鼻樑下,櫻花一般紅的雙唇薄薄的泯著。
他望著渾身傷痕纍纍的女子,她髮絲凌亂,手腳上都是鮮血,只穿著單薄的衣裳。
她站在櫻花樹下,用一雙澄澈明鏡的眸子看著他。
彷彿一個墜入凡塵,迷路了的天使,那雙眼睛,好美好美……
逐堯皇看著,這樣的眼神令他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模糊了。
……
兩年前,冰月宮古墓內的一次對話。
「皇上,有什麼方法能令你離開皇后嗎?」陸雪凝合上那本秘籍之後,大著膽子問道。
「沒有。」逐堯皇頓了頓,又說道,「除非,朕能忘得了她。但這輩子,朕如論如何都不會忘了她,即便死了,她也會伴著朕的靈魂,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忘了她?
陸雪凝聽了他的話,突然想起當初她的師傅逐浪跟她叮囑過的話——
「雪凝,你若要報答為師,為師只讓你做一件事,接近逐堯皇,把他殺了!」
當時陸雪凝愣了,要她去殺害她傾心的男人?不,她絕對做不到!可是,師傅的恩情,又該怎麼報答呢?
「雪凝,莫非你不願意?」
逐浪一臉陰鷙地看著她,聲音冰冷的無情。
「不……」深知逐浪秉性的陸雪凝刻意說道,「我沒有不願意,只是我覺得死並不是最殘酷的懲罰,最殘酷的懲罰是情愛的折磨。」
「情愛的折磨?」逐浪喃喃說著,眼中突然冷光一閃,「你說得對!情愛的折磨才是最殘酷的懲罰,雪凝,你要不計一切代價讓逐堯皇失去他最愛的女人,等他醒悟的時候,伊人已逝,悔之晚矣!讓他一輩子飽受煎熬!」
陸雪凝回想著逐浪說過的話,又想著逐堯皇所說,要離開流蘇,除非他忘記了她。
「如果不忘記她,記著她,卻不再愛了,那會如何?」
要讓逐堯皇忘記流蘇是不可能的,行不通。
流蘇是皇后,有和逐堯皇的孩子,日曜王朝上上下下,上至王爺公主,中間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個個都對秦皇后敬仰不已。
所以,這絕情散是最好的選擇,讓他……漸漸不再愛流蘇,讓他漸漸愛上她陸雪凝。
陸雪凝顫抖著手,重新將秘籍打開:
絕情散,一種無色無味的粉末,將要被忘愛的人的名字寫在粉末上,放入空氣中,讓呼吸過這粉末的人,淡忘掉那些刻骨銘心的愛……
流蘇,對不起!
整整一年了,皇上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而每一次說起,還必定與你有關。
每每練功,他必將你的櫻花釵放在一旁。
他甚至要我發誓,絕不對他有想法才願意繼續下去。
看看這古墓裡,全部是你的畫像,我,只是個最卑微的存在。
……
……
……
「天色不早了,皇后回華清殿去吧……」逐堯皇收回放在流蘇身上的視線,淡漠而疏離地說道。
流蘇聽了,整個人都愣住了,笑和淚同時凝結在她的臉上。
「什麼……」
他對待她,怎麼和他以前對待其他女人一樣冷淡?
「回去。」他說,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是的,她看清楚了,他以前就是這麼對待納蘭小胡的。
「堯……」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走到他的面前,揚起一張髒累的臉看著眼前這等了一千零九十五天的男人,「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逐堯皇接下來的一句話,令流蘇整個人如遭雷擊,僵直在地。
他說,「什麼日子?」
「你……」
流蘇只覺得一陣頭昏目眩,他怎麼說的如此淡漠,好像一夕之間將過去的事情通通撇清了一般。
「朕剛回宮,許多國事要朕料理,皇后先回華清殿換件乾淨衣裳,有事情日後再商議。」
逐堯皇說道。
「不!」流蘇忍著鑽心地疼痛,上前去拉住逐堯皇的衣袖,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一切都跟她想像中的不一樣?「堯,你怎麼了?你……不喜歡我了嗎?「
他們三年沒見了,她等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他……卻冷淡地令她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皇上剛回宮,您就讓他好好歇著吧。」
這個時候,一襲嫩黃色衣裙,溫婉大方的陸雪凝走了過來,站在逐堯皇的身旁,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