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將手放在她的肩上,兩人一起拜了下去。
流蘇的眼淚,驀地掉在地上……
「二拜高堂!」
轉身,朝著高堂之上的逐浪和逐離拜了下去。
逐浪心中洶湧起陣陣怒火,可是,方才兒子的話,又令他不能苛責什麼。
兒子喜歡的,他也只能喜歡。
兩人又齊齊拜了下去。
「夫妻交拜……」
只要這一拜下去,無論如何,他們就真的是夫妻了,是擺脫不了的關係了。
難道……
逐冥冽的身子慢慢彎了下去……
「唔……」流蘇突然一把推開了逐冥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拔出站在旁邊的羅念腰間的佩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羅念本欲將劍奪回,但手伸出去,又停了下來。
眾人頓時大驚,逐離和逐浪猛地站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冽兒待你還不夠嗎?你要趕盡殺絕嗎?!」
逐浪猛地站了起來,指著流蘇厲聲喝道。
「流蘇,你……你要幹什麼?冽兒只想和你拜堂成親,他連自己的領地……咳咳……都不顧了,最後一拜,你……你為何不肯遷就一次……」
逐離嚇得臉色都白了,看著兒子的模樣,她心疼極了,他面無表情,但母子連心,她知道他的心裡現在有多苦。
逐冥冽看著流蘇,他的眼中,充滿了憤恨和不甘。
「對不起,我不想負你更多。」
流蘇說完,猛地轉過身,穿著那身桃花嫁衣朝逐冥冽的府邸外跑去。
她,就像一朵隨風飄落的桃花,飛走了,飛出了逐冥冽的視線之中。
獨獨留下一身紅袍的逐冥冽,立在原地,他頹然後退了兩步,定定地站著。
抬眼望去,此時此刻,這喜慶的一切,顯得那麼諷刺,那麼……可笑。
「冽兒……沒事,有娘在,有娘在……」
逐離走了過來,雙手抱住了逐冥冽。
她可憐的孩子,為什麼這輩子一直在被拋棄。
親生父母拋棄他,養父母拋棄他,而現在最愛的人也拋棄他。
逐冥冽抬起手,他的手顫抖的厲害,他將逐離放在她腰間的手掰開,說道——
「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逐冥冽不需要這些,不需要,一點也不需要……」
逐離聽了兒子的話,淚流滿面,「孩子,對不起……」
逐浪看著兒子的模樣,心裡對流蘇恨得癢癢!他發誓,要將這個狠毒的女人殺死!!
一定要殺死!!!
「四爺,追她嗎?」
身旁的將士小聲問道。
「準備迎戰!!直搗黃龍!!!」
良久,他冷聲下令。
「是!」
*
抬眸望去,不遠處的男子,沒有穿鎧甲,只那一身紅色的袍子,在飛中飄起。
那冷冽的神情,便是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他凌厲的眸子,盯著坐在戰車上的流蘇。
「反賊!你已經被包圍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薛瀾高舉令旗,喊道。
此時此刻,根本無人相信,逐冥冽所擁有的兵馬,還能突破重圍。
他看著面前的眾人,神情輕蔑的一笑,絲毫沒將面前的千軍萬馬看在眼裡。
他眼睛驀地看向流蘇,問道——
「都是騙我的,這些日子所說的話,所做的事,沒有一個是真的?」
「是。」
流蘇淡淡地回道,她的眼神篤定。
此時,她不是流蘇,她是日曜的皇后,是逐堯皇的皇后。
「哈哈哈……」逐冥冽仰天長嘯,那聲音猶如悲愴的鷹的嚎叫,快要衝破蒼穹,他笑了一陣之後,停了下來——
「想我逐冥冽,堂堂冷面閻羅,殺人無數,冷酷無情,到今天的每一步都是踩著屍骨一步一步來的,我無情又無意,刺殺先帝,篡奪皇位,殺害兄弟,掠奪江山!
卻沒有想到,終究被一個女人弄得如此狼狽不堪,被天下人恥笑!哈哈哈哈……」
流蘇閉上了眼睛,緩緩呼吸,才睜了開來——
「逐冥冽,你身為朝廷王爺,理當為了社稷鞠躬盡瘁,可,你非但如此,你還做了反賊,濫殺無辜,你的身上背負了多少人的性命,你知道嗎?今日本宮便要將你拿下,押解回京,給朝廷和天下人一個交代!」
流蘇的聲音傳來,聲音不大,還帶著幾分柔弱,但是在這劍拔弩張的戰場之上,卻顯得那麼有力量。
聽了,逐冥冽的眼中,儘是戲謔的笑意——
「為社稷鞠躬盡瘁?你以為本王是逐堯皇嗎?你,想要替逐堯皇捉拿本王?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流蘇聽罷,站了起來,手一扯,身上火紅的桃花嫁衣飄落在地。
只見,一個一身銀色的盔甲,英姿颯爽的女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逐冥冽的眼睛,微微瞇起,散發著危險的光芒。
眾將士突然發覺,這個懷有身孕,看起來柔弱的秦皇后骨子裡隱藏著巨大的堅韌,這不是每個女子都會有的。
逐冥冽的眼睛,就這一直看著她。
「那就來吧。」
流蘇淡淡地說道。
想到她為了逐堯皇,設計於他,逐冥冽心中湧起一股強大的怒火——
「好!本王就看看,逐堯皇都教了些你什麼?敢和本王如此挑釁!」
話音落,沒有絲毫猶豫,逐冥冽便拔出隱藏於腰間的長劍,如戰神般的他駭住了場上的士兵。
「打!」流蘇手一揮。
瞬息之間,戰場上,戰鼓雷鳴,響聲震天。
雙方將士,拚個你死我活。
流蘇坐在戰車上,看著這血腥的戰場,她只覺得胃中不停地翻滾著,那些鮮血,那些一個一個倒下去的屍體,讓她快要昏厥過去。
她強撐著身子,手覆上腹部,心中默默念著——
寶寶,再撐一下,再撐一下,一切就要結束了,為你的四叔祈禱,聽話,為你四叔祈禱。
面對比他的兵馬多出五倍的兵力,逐冥冽毫無畏懼,久經沙場的他此刻便是以一敵百,所到之處,均是倒下的朝廷士兵。
他殺紅了眼,手起劍落,那血濺到他的袍子上臉上手臂上,再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整個空氣中瀰散著一股血腥暴虐的刺鼻氣味。
他瘋狂的拚殺,那種瘋狂,不是因為戰爭,而是因為這個女人!
她騙了他,辜負了他!
他恨她給了他幸福的希望和曙光!
「皇后娘娘,要不,您先後退吧。」
小寶擔心懷著身孕的她看不了這樣血腥的場面,便策馬回到她的身旁,說道。
「不,寶將軍安心作戰即可」
流蘇沉著地說道。
「是!」
很快,日曜王朝第一批士兵就倒下了,而逐冥冽不曾傷到本分,他冷酷的眼神裡是立於戰車上的女人,她腳邊的桃花嫁衣讓他開始變得不冷靜。
「通通上來,讓本王一次殺個片甲不留!」
倒在他面前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但是,他的人馬卻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雙方的實力差距,再一步拉大,沒了契丹的五十萬大軍,逐冥冽等於是孤軍作戰。
「火藥兵準備,攻吧……」
流蘇舉起手中令旗,揮了三下。
她知道,逐冥冽此番,是必敗無疑了。
火藥兵威力果然威猛,只攻了三次,逐冥冽的將士便全部被俘獲。
戰場之上,只剩下逐冥冽一個人了,他真正孤軍作戰了
他的玉簪不知何時掉在地上,髮絲亂了,紅色的袍子混著鮮血,此刻他看起來狂野至極,邪佞無比。
「四王爺,投降吧,本宮尚可饒你一命。」
流蘇說道,卻無人發現,她緊握著拳頭,那血順著她的指縫一點一點流了下來。
「哼!」逐冥冽冷哼一聲,「流蘇,本王就是戰死,也絕不向你投降!」
流蘇深深呼吸了口氣,手中令旗再一揮——
頓時,萬箭齊射,那箭頭在吱吱的燃燒,箭一發出去,便緩緩燃起濃煙,那箭落在逐冥冽的周圍。
那箭,不是去射殺他的,卻令他身下的馬受了驚,馬兒的前蹄高高揚起,發了狂一般猛地在火箭中亂跑。
逐冥冽手一鬆,傲然的身軀從馬背上滑落下來,數千人的兵馬立即將他團團圍住,手中刀槍皆指向他。
他,再也無路可逃。
他單膝跪地,另一隻手用劍撐著地面。
他的眼神穿越人群,看向流蘇,含著一種悲傷和失意,以及前所未有的傷感。
「流蘇……」
他的聲音傳來,低沉……彷彿從地底下傳過來地。
流蘇她手心開始有密佈的汗水。
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直圍繞在她的鼻息間,還有他單膝跪地以劍撐地,喊她名字的語氣都讓她有一種陌生的恐懼感。
她的心在顫抖,她的眼睛覺得酸澀,身上的皮膚彷彿也跟著一寸一寸的脫落。
痛,好痛,真的好痛,胸口有千萬螞蟻在啃噬,喉嚨裡竟也勇氣一股惺甜的液體。
流蘇的心一緊,轉過眸子——
「把反賊逐冥冽抓起來,押進京城!交由刑部,擇日審問!」
「哈哈哈哈……」
逐冥冽站了起來,仰天長嘯,士兵們嚇得後退了一步,用害怕的眼神看著這個威名遠揚的冷面閻羅。
誰又能想到,曾經囂張一時的他,會落得成為階下囚的下場呢?
「哈哈哈哈……」
他狂野的笑,衝向高空,他那凌亂的髮絲,在風中飛舞,形成一個孤獨而寂寞的弧度。
「嘔……」
突然,他一口鮮血噴灑出來,如絢爛的桃花,在空中朵朵綻放。
好美!
如夢如畫。
「四爺……」
流蘇見狀,從戰車上跑了下來。
「不要靠近我!!」
逐冥冽冷冷地說道,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流蘇站在原地,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就如她的人生,隨著逐冥冽的戰敗,而……停滯不前了。
誰也沒有想到過,這一戰,她是成功的阻止了逐冥冽繼續濫殺無辜,可是,卻給她自己,也給好些人,帶來了永無止盡的傷痛。
「四哥!!!!四哥!!」
突然,一個慌亂的聲音伴著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眾人看過去,只見十三爺策馬而來,速度之快,令人不敢相信。
「十三爺……」眾人下跪,共贏攝政王逐野瞳。
「滾開!都滾開!!竟敢讓我四哥給你們下跪!!都不要命了!!」
逐野瞳衝了過去,將圍住逐冥冽用刀槍指著他的人,幾腳踢開。
「四哥!你受傷了?你疼不疼??!!誰打的你,是誰打得你!!!誰敢打你!!我絕不會放過他!!」
逐野瞳單膝蹲在逐冥冽的旁邊,扶著他的胳膊,著急地問道。
「是我。」
逐野瞳循著聲音抬頭看過去,只見一身盔甲的流蘇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