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覺得他已經看開了一些事情,比如,不再緊緊逼迫她。
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他什麼也沒看開,還和從前一樣。
流蘇等逐冥冽,從黃昏一直等到太陽落山,又從太陽落山一直等到深夜。
桌上的飯菜都涼了,下人們又重新端進廚房熱了一遍,又涼了。
可是,逐冥冽還是沒有出現。
小綺羅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來,今晚逐冥冽是不打算回來了。
流蘇看了看王府的大門外,空無一人。
她起身,往門口走去,抬著天空掛著議論明月,明天就是中秋了,是閤家團圓的日子,散落在天涯各處的人吶,你們現在過得可好?
月亮的光華映照在流蘇週身,她的眼底流露出淺淺的失落。
「娘……」
小綺羅揉著困頓的眼睛,走了過來,「大叔還沒回來嗎?」
流蘇走過去,彎腰將她的小披風繫好了,說道,「大叔可能臨時有事回不了了,我們先回去吧。」
「哦,那明天中秋節宮宴,大叔會回宮裡看我嗎?」
小綺羅眼底含著霧氣,對於那個寵她至極的大叔,她很是掛念。
「會的。」
流蘇輕輕說道。
她牽著小綺羅的手,落寞地離開了四王爺府。
逐冥冽,你究竟在哪裡?
她們離去之後,四王爺府的下人們開始收拾,每個人都沉默不語,他們還以為皇后和小公主來了四爺今晚真的就回來了呢?
誰知道……
「四……四爺……」
管家不經意間抬頭,看到大廳門口那一抹熟悉的黑色的影子和那張永遠也沒有溫度的俊臉,他手中的碗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其餘人聽了,連忙都回過頭來,果然,是四爺!
「四爺……四爺回來了。」
下人們臉上露出戰戰兢兢的喜悅,齊齊跪下,迎接主人的歸來。
逐冥冽抬腳走了進來,看了看眼前一桌子的菜,說道——
「不用收拾了,放下,出去,本王要一個人坐一坐。」
「是,奴才遵命。」
眾人依命,依次退了下去。管家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彎腰說道,「四爺,剛才皇后和……」
「知道了,本王看見了,下去吧。」
逐冥冽罷手說道,然後在流蘇原來坐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管家悄悄退了下去。
這裡還存留著流蘇的味道和體溫,逐堯皇拿起她拿過的筷子,端起她拿過的碗,夾起她親手做的菜,一個人慢慢吃了起來。
菜地味道很清淡,是他喜歡的口味。
菜餚很豐富,卻不奢侈,是他喜歡的風格。
月亮靜靜照射進來,月白色的光華籠罩著他玄黑色的衣袍。
和流蘇和小綺羅一起吃飯,是他這輩子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
只是如今,流蘇和綺羅明明在等他,他卻沒有進來,一直站在暗處看著,等他們離去了,他才走進來。
*
回到宮裡,小綺羅已經躺在流蘇的懷裡睡著了,從馬車上下來,逐堯皇出來接她們母女了。
「來,我來抱。」
逐堯皇從流蘇的手裡接過小綺羅,將她抱回華清殿的寢宮內,放到床上,安頓好了她。
兩個人一起走了出來。
「出去走走,看看月亮吧。」
逐堯皇拉過流蘇的手,包在寬厚的大掌中,說道。
「嗯。」
流蘇跟著他,兩人一起走在靜謐的月色下,一邊走一邊自然而然地聊著。
「見到老四了麼?」
逐堯皇問道。
「沒有,他始終沒有出現。」流蘇歎了口氣。
「流蘇,有的事情沒有辦法改變,你無須自責,明日他回宮,我同他說說,讓他去見三皇姑。」
「你有把握他明天會回宮參加中秋宮宴?」
「會回來的吧。」
「但願吧。」
逐堯皇和流蘇並肩站在一起,抬頭看著天上的月。
「堯……」流蘇輕喚。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某一天逼不得已,要你和另外一個女人一塊生活,你會接受嗎?」
聽了她的話,逐堯皇轉過頭來,「怎麼突然這麼問?對我沒有信心嗎?那我要檢討了,竟然讓我的蘇蘇還要為這樣的問題來傷腦筋。」
「你回答嘛。」
流蘇的視線也從月亮上,回到他的眼睛裡,有些嬌嗔地說道。
逐堯皇輕歎一口,然後抬起手,握著他的雙肩,堅定而有力地保證道——
「逐堯皇這輩子,不論是三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都只要秦流蘇一個女人。我心已許,終不變,天地為證,日月為鑒。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
流蘇聽了,連忙伸手貼住他的嘴巴,「不許胡說!」
「流蘇……」
「有你這句話,流蘇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真的。」
逐堯皇突然,一臉凝然,一臉嚴肅地看著她,「那你呢?」
「我?」流蘇不解地問道,「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