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病了,病的很嚴重,整個人憔悴不已,好似隨時會飄零的花蕊。
她躺在床丄,無論宮女們怎麼呼喚,她都無法清醒。
就連小綺羅也無法安慰她了。
滿目的鮮血,逐野瞳倒地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交織。
她看到了他那燦若千陽的笑,他騎在馬上,大聲叫她的名字,但是她一伸手,他就不見了。
逐冥冽來了幾次,將她摟抱在懷裡,親手餵她喝藥,但是她一點也喝不下去。她眼神渙散,整個人毫無光彩,她似乎感覺不到週遭的任何事物,才短短的一天,就瘦了一圈,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形同枯槁。
逐冥冽除了上朝,其餘都一直坐在她的床邊,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偶爾將她抱在懷裡,但是,她睜著眼睛也看不到他。
到了第二天,逐冥冽上朝去了,據說蘭陵王已經接旗,戰爭就要開始了,蘭陵王的謀慮不可小覷,這將會是一場艱苦而卓絕的戰爭……
生靈塗炭,不可避免。
流蘇,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趴在她床邊的小綺羅見了,連忙站了起來,揉揉眼睛,扶著她的手——
「娘,你醒了嗎?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嗎?」
蘭兒幾個也匆匆跑了過來——
「主子,您……您終於肯起來了,太好了,快快快……快把飯菜端過來……」
流蘇已經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急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辦好。
流蘇將手從小綺羅的手裡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下了床,赤著腳,披散著頭髮支撐著虛弱的身子,像一具幽靈一般,往華清殿外走去。
「娘,娘……」
小綺羅連忙追了上去,她的娘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她好害怕好擔心呀。
「主子,主子您沒穿鞋,也沒穿好衣服呀……」蘭兒和杏白連忙拿著流蘇的鞋和衣服追了上去……
突然,流蘇身子一軟,摔倒在地上……
「娘……娘你摔疼了沒有,快點起來……快點起來,地上好冰,你生病了,不不能躺在這裡的……」小綺羅抱著流蘇的身子,用力想要將她扶起來,可是,她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抱不起流蘇。
「娘……」小綺羅哭了,眼淚順著粉雕玉琢的小臉流了下來,「娘,你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了……」她一邊嗚嗚哭著,一邊伸手抱著流蘇的頭。
流蘇將她推開,努力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往外走去。
「娘……」小綺羅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追了上去,拉住流蘇的衣裳,跟著她一起往外走去。
「主子這是要去哪裡?小河,快去找皇上,快去……」
「好!」小河飛快地跑了過去。
她們都不敢驚擾流蘇,只有遠遠地跟在她的後面。
流蘇赤著腳,一身白色的內襯,面無表情地走在冰冷的地上,小綺羅的小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角,她不敢跟流蘇說話,也不敢鬆手,她生怕她娘一下子就不見了。
皇宮,高牆。
這裡像牢籠一樣,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頭頂的天空蔚藍,卻只是小小的一方,再怎麼無邊無際,廣袤無垠她都看不到了,也許這一生,她會老死在這裡,或許,等不到老,她就死在這裡。
她往皇宮的後面走去。
「娘,小心呀……」前面的道路,開始變得不平坦,好多尖利的小石子橫在路上,流蘇卻沒有知覺,直接踩了上去。
小綺羅連忙跑到前面去,蹲在地上,趕快用手把小石子拂到一邊去。
但是流蘇,卻並不等她,漠然地經過她的身旁,繼續往前走去,腳底磨出了血,也沒有感覺。
「娘……娘你走慢一點……走慢一點呀……」小綺羅跑了過去,從後面伸手抱住流蘇的腰,臉貼在她的背上不讓她繼續往前走了……
「娘……穿了鞋子再走好不好?你要去哪裡,我陪你去,你要出宮嗎?你要回揚州嗎?你……你要回十三叔的府上嗎?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先穿了鞋子,好不好?」
流蘇低頭,看著橫在她腰間的小手,她慢慢地抬起手,將綺羅的手掰開,繼續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
「娘……」小綺羅追了上去,「哎呀……」突然,她被腳下的石頭絆倒,整個人猛地摔倒在地上。
「小郡主,小郡主……」蘭兒連忙追了上來。
「別哭……」無崖子走了過來,將綺羅扶了起來,她的手掌心都擦破了皮,他連忙將她的小手放在掌心,用嘴輕輕吹著……
「小哥哥,我娘怎麼了,她怎麼連我都不認得了呢?我要去追她,不然她會走丟的……」
無崖子背過身,小綺羅趴在他的身上,無崖子幾步跟了上去,小綺羅連忙伸出手,拉住流蘇的衣袖——
「娘……我們一起走……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於是,藍天白雲之下,皇宮通往宮外的路上,流蘇無意識地赤腳走在路上,無崖子背著小綺羅,小綺羅死死拉住流蘇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