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絕戀 第4卷 謁泰陵淚灑石五供 游湯山血濺白玉池 118
    次日一早,呂雲惠就開著車去接李文露。李文露讚歎道:「沒想到你還會開車呀!」

    呂雲惠輕歎一聲說:「是我在念中專時學校規定一起考的駕照。放下十幾年了,沒想到再開完全沒有問題。」

    「我們去哪兒啊雲惠?」李文露問。

    「易水河畔,泰陵!」呂雲惠平靜的說。

    呂雲惠駕著車經高速公路來到泰陵。只見這裡藍天白雲,空氣清爽。然而呂雲惠卻沒有一點心情,她與李文露穿過五孔橋,踏上2。5公里長的神路。呂雲惠走在神路上,腦海中又閃現出雍正的身影。在雍正身邊生活工作的一幕一幕,隨著雲惠的步伐一一展現在雲惠的眼前。淚水靜靜的從雲惠的臉上滑落,一顆一顆落在安葬著雍正墓前的泰陵神路之上!

    李文露滿懷敬畏的說:「走在這裡我覺得真的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你覺得呢……」李文露回過頭一看,只見呂雲惠淚流滿面,緊鎖愁眉。李文露心中一驚,不知小惠是怎麼了。

    走到神路的盡頭,兩人進入大紅門。

    李文露輕聲兒說:「一到這裡,覺得心都安靜了!」

    呂雲惠沒有回答,出神的向前走著。

    過了聖德神功碑樓是清西陵最大的一座橋樑——七孔石拱橋和石像生。李文露拉著呂雲惠說:「這裡真的是莊嚴肅穆!

    可呂雲惠完全沒有注意,失神的緩步向內走去。穿過石像生,走過龍鳳門,經兩座三孔石橋,便進入宮殿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神道碑亭,內有狴翕馱碑,碑面鐫刻著雍正皇帝的廟號、謚號和徽號。

    還沒等李文露上前看呢,呂雲惠便繼續向北走去。李文露只好跟著進了隆恩門,門內宏偉壯觀的隆恩殿居中,東西配殿分列兩旁,與隆恩門構成一個寬敞的四合院部局。

    此時的呂雲惠帶著一種悲痛欲絕的神情,那種悲痛使李文露看著都心驚。這時一個旅遊團隊在導遊的帶領下向後走去,只聽那導遊說:「泰陵後寢院內還有二柱門、石五供、方城、明樓、寶城、寶頂、地宮等建築。石五供是皇家女眷祭祀的地方,供台分上下兩部分構成,上部有石香爐一樽居中,兩側各有石花瓶、石蠟扦分列,共計三種五樣供品,均用青白石雕成,故稱「石五供」。供座是由兩塊巨石雕成的須彌座,須彌座周圍有很多精美的雕刻圖案,如傳說中的「八仙」圖案等。」

    李文露很認真的聽那個導遊講的內容,呂雲惠則根本沒聽見,繼續緩步失神的向內走著。李文露看呂雲惠好像隨時可能摔倒一樣,忙扶著她問:「小惠?你是不是累了,咱們歇會兒?」

    呂雲惠緩緩的一搖頭說:「就快到了!」

    呂雲惠扶著李文露來到了石五供祭台前。呂雲惠抽出自己的手,隻身走上前去,臉上呈現出一朵淒美淡然的笑容。

    李文露呆呆的在一邊看著。呂雲惠卻撲通一下跪倒在供台前!李文露嚇了一跳,剛想上去攙她起來,卻見雲惠用悲痛的目光凝視著寶頂方向,似有無盡的心事,李文露決定在一邊守著而不去打擾雲惠的凝思。

    呂雲惠在心中低語:皇上,臣妾來看您了!想到這裡呂雲惠低著頭全身顫抖著,泣不成聲難以自持!許久之後,呂雲惠才稍稍平靜了一點兒,她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頭。還依然跪在那裡不肯起來,熱淚如泉湧一般。在淚光中呂雲惠似乎看到雍正笑著對自己拍了拍腿說:「雲惠,過來!」似乎看到皇上為自己剝開一隻蟹說:「這裡只有黃真與呂四娘!」似乎看到皇上與自己面對雙星啟誓,要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呂雲惠不禁小聲的哭道:「皇上!您的音容笑貌尤在眼前。可是轉眼間三百年時光不在……臣妾何以獨活?皇上,臣妾雖與您相處只有十年的時間,但這十年是臣妾一生之中最精彩的時光!今後,臣妾唯有以對這段時光的回憶為支撐,方可勉強活於世上!皇上,皇上……倏乎之間咱們二人活活生離死別三百年,」

    呂雲惠跪伏在地,痛不欲生!李文露雖然不知所以,但看呂雲惠悲痛至極竟也跟著流淚。呂雲惠的全身因隱忍悲痛而顫抖著。面前的地面被她的淚水打濕了一片。四周的遊人都驚訝萬分,不知這個人是怎麼了?還以為是愛新覺羅的子孫在祭祖呢!也有遊客被呂雲惠的悲情傷心所感,立於呂雲惠身後默默流淚。

    李文露怕呂雲惠的身體受不了,硬是半拖半架才把她架回到車上。

    呂雲惠以淚眼相望,卻見自己的衣冠塚早在三百年的歲月中被夷為平地,已不知所蹤!

    幾天後,兩人來到了小湯山。在這裡呂雲惠反覆尋找才找到行宮遺址。只有漢白玉的池子還在,殿閣俱已不存在了。

    想到曾經在這裡與皇上嬉戲纏綿,呂雲惠只覺心如刀攪一般疼痛!她沿著池壁緩緩的走著,又蹲下輕輕的撫摸著。淚水難以抑制的滾落,直至滴到池邊。呂雲惠在池邊徘徊不去,心中的愁緒悲情無可排遣,真是肝腸寸斷。

    李文露見四周沒什麼人,便對呂雲惠說:「小惠,你要是難過就喊出來吧,我看著你都難受!」

    呂雲惠卻搖搖頭依然沒有出聲卻在心中大聲的呼喚著:「皇上!皇上!」她的啜泣唏噓之聲就連四周棲在枯枝上的鴉雀都不忍再聽,輕輕的飛走了。呂雲惠輕聲低語:「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皇上,您要是在天有靈可否入我夢來,與我一聚?以解相思之苦,以慰濡慕之思?您可還記得我們在這裡共享溫湯共浴溫情的朝朝暮暮嗎?皇上!蹴乎之間咱們二人活活生離三百年,」這時,雲惠只覺頭腦發脹嗓子一鹹吐出一口鮮血來,正吐在雪白的漢白玉池邊。

    突然池對面的樹叢中出現一位道長,三九天裡穿著單薄的破衣爛衫。道長笑道:「姑娘何必太癡?」

    雲惠呆呆望著他問:「道長,您可見到皇上了?」

    道長轉過身向遠處走去,空中迴盪著一個聲音:「八旗秀色空悵望,九重天外任逍遙。莫歎龍鳳姻緣淺……渡鵲橋。」

    「小惠?小惠?」

    呂雲惠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池邊還留著血跡。呂雲惠茫然四顧問道:「道長呢?」

    「什麼道長?小惠!你吐血了!你到底要幹什麼?咱們得趕緊去醫院!」李文露快急死了。

    呂雲惠掙扎著站起來抓著李文露問:「你有沒有看到一位穿的破破爛爛的道長?」

    李文露忙搖頭:「沒有!你別嚇我了,這地方這麼偏,咱快走吧!」

    在李文露的堅持下兩人來到了景點邊的一個小診所,大夫用聽診器聽了半天說:沒什麼事。李文露絲毫不信!但無奈呂雲惠堅持要去北京。李文露想:北京有那麼多大醫院,到時再帶小惠去大醫院看看也好!於是經過幾天的休息,呂雲惠與李文露來到了北京。車行至北京五環路上的時候,呂雲惠不禁苦笑了一聲說:「這還是京城嗎?當初我與二當家的初到京城時,我還說我只去過北京而沒到過京城。誰知今天居然反過來了!」

    李文露看著呂雲惠這一路的表現,心中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聽著她那些不著邊際的話,李文露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呂雲惠帶著李文露來到圓明園。李文露沒有問什麼,只是一路小心的跟著呂雲惠,生怕她發生意外。

    呂雲惠失魂落魄的向園內走去。站在一片廢墟之上,而出現在呂雲惠眼前的是建於湖中的萬方安和,那是福海之中的蓬島瑤台,是遠借西山之景的西峰秀色……整座園林一碧萬頃,繁花似錦!

    呂雲惠呆呆的坐在一塊廢石上。淚水隨著寒風飄飛,卻在她的臉上留下感傷的淚痕,淚痕重重疊疊,難以撫平雲惠心中的悲痛。淚眼朦朧間,呂雲惠彷彿看到皇上下朝回來,邁著輕快的步子,向雲惠微笑著;彷彿看到皇上坐在御案前皺著眉批閱奏折;彷彿看到皇上在蓬島瑤台宴請群臣,頻頻舉杯!

    呂雲惠就這樣默默的坐著,久久不忍離去,直到夕陽西下。李文露強拉著呂雲惠向外走。呂雲惠輕輕的轉回身,卻見眼前的圓明園,滿目儘是枯枝寒鴉,殘垣斷壁!呂雲惠驚覺:再回首,前塵竟如一場幻夢……

    離開了圓明園,李文露一定要帶呂雲惠去協和醫院,可是呂雲惠卻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兜兜轉轉尋找著什麼,終於她把車開到了北京市政府門口。

    李文露忙問:「你幹什麼?我讓你去醫院,你跑到市政府來幹什麼?這不是旅遊景點,人家不讓咱進!」

    呂雲惠在心中輕歎:「珍格格的娘家已經變成北京市政府了?真是斗轉星移!三百年的滄桑歲月,在人們身邊發生的變化太大太多了!」

    呂雲惠與李文露來到故宮。因為需要預約,兩人在北京住了幾天,順便去了趟大醫院,檢查費花了三千多元,卻依然是什麼病也沒查出來。到了預約日,呂雲惠與李文露來到了養心殿。呂雲惠緩步在養心殿前後「工」字形的殿堂裡徘徊數圈。也不去其它地方參觀,只在養心殿後殿門前久久的佇足,不忍離去。

    在養心殿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閃現在呂雲惠的腦海之中。呂雲惠似乎看到雍正正坐在面前的養心殿後殿內溫柔的說:「雲惠,到朕身邊來!」養心殿的變化不太大,似乎與呂雲惠離開時差不太多,只是陳設上有些變化。呂雲惠輕扶著窗欞傷心欲絕!由衷的歎道:「轉眼間,物是人非……」

    這時,天空中飄落幾點雨絲。北京的一月份是很少下雨的。這場冰雨似乎是蒼天也在為雲惠和雍正這對癡情的戀人傷懷!呂雲惠抬起頭,讓冰涼的雨水浸潤著自己發熱的面頰。在心中聲聲如泣如訴的呼喚著:「皇上!皇上!」然而三百年過去了,她的愛人,她的皇上再也不可能站在養心殿裡回應她的呼喚。哪怕她的呼喚再熾熱、再強烈。斯人已去!只留下空空的殿宇和雲惠無盡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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