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岳鍾琪又上密折稱:他假意與張熙歃血為盟。他因見張熙已經相信自己,便假稱自己也早想造反,但苦於自己身邊沒有諸葛亮、劉伯溫這樣的謀士,一時也無從動手。張熙聽後,便說自己的老師曾靜英明睿智,必定能擔此重任。不僅如此,張熙還得意地告訴岳鍾琪,他們在湖廣、江西、兩廣、雲貴六省都已發動了群眾,「一呼可定」,反清事業定然成功。岳鍾琪在得知其背後主使人為曾靜後,便對其實施了抓捕。由於張熙已說出內部情節,曾靜也無法隱瞞實情,交待了他們與浙江呂毅中、呂留良弟子嚴鴻逵等人的聯繫。
雍正立即派出刑部侍郎杭欒祿、副都統黨羅海會同湖南巡撫王國棟,聯合拘訊曾靜。
又過數日,刑部侍郎上折中稱,通過對曾靜的審問,得知阿其那、塞斯黑等人的忠實隨從,早就開始在各地宣揚雍正用非法手段篡奪皇位的謠言。
至此,雲惠才明白,關於年羹堯、隆科多協助雍正擅改康熙遺詔,篡位謀奪江山的謠言是這麼這來的。還有關於太后撞柱而亡也是由這夥人編造並散佈出去的。最可恨的是,這些人還編造了雍正好色,與康熙身邊的一個宮女徹夜歡愉,致使帝后失和等語!
雲惠不禁搖頭問雍正:「您身邊的宮女是誰?好像就是臣妾吧?可臣妾是雍正元年才入宮的!」
雍正不由得歎息道:「朕因與你的相處,曾仔細思索過一件事。或許我愛新覺羅家族早已情根深種。從太宗到朕幾乎每一代皇帝都會傾心於一位后妃!太宗、世祖竟為此傷心辭世。想來,朕與你亦屬天定之緣。似我愛新覺羅家族這般一代代的深情帝王,竟會生出好色之謠言?足見其謠言荒謬至何等地步!」
雲惠充滿憂慮的看著雍正,她擔心的並不是什麼案子,什麼謠言,即便自己是謠言中的宮女她也無所謂,她擔心的是以雍正那種較真兒的個性,和他那種情懷,又該傷心氣憤至極,乃至鬱結成疾!
果然,雍正命人將呂留良所著書冊搜集起來,自己親自看了一遍。最後雍正將曾靜與死去的呂留良嚴格劃分:「曾靜只譏及朕躬,而呂留良則上誣聖祖皇考之盛德;曾靜之謗訕由於誤聽流言,而呂留良則自出胸臆,造作妖妄,是呂留良之罪大惡極,尤較曾靜為倍甚者也。」
為此事雍正龍顏大怒下了嚴旨:「將大逆呂留良所著文集、詩集、日記及他書,已經刊刻刷印及鈔錄者,於文到日出示遍諭,勒限一年,盡行焚燬。」並命刑部議定呂、沈兩家之罪。
刑部上折子議將呂毅中(呂留良之子)和沈在寬(嚴鴻逵學生)處以斬立決!已經去世多年的呂留良及呂葆中(呂留良之子)也掘墓戳屍。另將呂、嚴兩家直系家族凡十六歲以上的男丁全部處斬,十五歲以下的妻妾姐妹,發配功臣家為奴。刊刻呂留良之「逆書」的車鼎豐、車鼎賁,議定為秋後斬首,孔用克、周敬輿私藏禁書者,定為「斬監候」。
雍正看完後,雙目之中閃過冷酷的光芒,毫不猶豫的提起御筆飽蘸硃砂,寫下兩個大字:准奏!
雲惠不禁閉目撇嘴,心中感歎於雍正對於反清論著者的殘酷鎮壓!
隨後,雍正給曾靜以特別優待,不僅沒有責罰,而且還玉食錦衣地將其供養起來。他命令地方官員安排曾靜到湖南觀風整俗使任職,又命奕祿帶他到江寧、杭州、蘇州等各省學府去現身說法,當眾認錯,並為雍正闢謠,宣揚雍正至仁至孝和勤政愛民的各種功德,以消弭全國文人的反清情緒。
雍正為闢謠親自撰寫了《大義覺迷錄》。雲惠力勸他不要著此書,一則失了帝王尊嚴,二則越描越黑!可是雍正根本聽不進去。那一段日子雍正幾乎為此事到達瘋狂的地步!
當時疆域遼闊的大清國中,大多數人並不識字。雍正皇帝選取了才學與道德都值得他信賴的文人,派遣到西北宣講《大義覺迷錄》的宗旨。這些長期埋首於儒學經典與權力鬥爭中的京城官員,穿越還算繁華的市鎮,走到人煙稀少的鄉村。在所到之處,他們建立起一座座臨時「龍亭」,焚燒香料,在努力營造的莊嚴氣氛中,大聲宣講《大義覺迷錄》。其中在蘭州的一場講授中,宣講者是鄭禪寶,大約有一萬名士兵和百姓聚集在一起,虔誠的聽講,在理應人煙稀少的酒泉,則有兩萬人加入了聽眾的隊伍。全國的其他各地,也是書聲琅琅,對《大義覺迷錄》的宣講不絕於耳。
然而雍正想將誹謗公佈天下,以獲清白,卻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對曾靜謀反案和呂留良文字獄案的公開審訊和批判,實際是把自己推上了審判台;雍正的「華夷之別」的新釋、十大罪狀的自我辯解、皇宮中的秘聞醜事洩露、皇子間爾虞我詐、文武大臣間明槍暗箭等等,統統詳細地記錄於《大義覺迷錄》一書中,損害了萬乘之尊的皇帝形象,暴露了國祚和宮廷的絕密,起到反宣傳作用,根本達不到使臣民「覺迷」的目的,反而更增強了人們的反清排滿情緒,對清朝統治極為不利。因此必須徹底剪除禁錮異端思想的蔓延,肅清其流毒。這也是乾隆剛剛繼位便大肆收繳《大義覺迷錄》並將曾敬和張熙處決的根本原因。不過這些事,雍正是不可能知道的了。雲惠雖然知道,然而在百般苦勸無用之下,也只好不再多說了。
雍正為此身心俱疲,卻又為自己所著《大義覺迷錄》而深感安慰。雲惠只得從旁勸慰寬解,並堅定的稱自己將來回到三百年後,一定會繼續宣講《大義覺迷錄》!雍正還是不放心,總是反覆問雲惠《大義覺迷錄》是不是能夠達到他的預期效果。雲惠見雍正為此事勞心勞力,只得安慰說:會,這本書將真像公諸於眾,大家會明白的。雍正這才漸漸的將此事放下。
這日,怡親王送來年希堯帶人燒製出來的琺琅彩瓷器若干。雍正一見十分喜歡,一時又說圖案不太好等等。
雲惠見雍正終於放下《大義覺迷錄》開始研究琺琅彩瓷器,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接著怡親王、年希堯、海望等人便奉雍正命燒製各式琺琅彩瓷器,頻繁進出圓明園送樣品給雍正賞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