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人打起簾來,珍格格拉著呂雲惠的手進了正房。又有兩個丫頭過來為珍格格和呂雲惠解下斗篷兒等物下去。
珍格格先向太福晉請了安才說:「這位便是珍兒的救命恩人,雲惠女俠!」又拉了呂雲惠的手說:「這是太福晉。」
呂雲惠上前一步,微笑著抱拳:「民女見過太福晉。」邊說邊屈膝下跪行禮。
還沒跪下便聽太福晉忙忙的笑道:「快攙起來,珍兒快些攙起來!」邊說邊親自下來攜了呂雲惠的手笑瞇瞇的仔細打量了一番。
只見呂雲惠穿著銀紅滾銀絲邊兒箭袖,束著皂色折枝梅鸞絛。腕上帶著皂色鉚銀釘的護腕,腳蹬一雙男士皂色馬靴。腦後一根烏油辮子,別著一枝石榴臘梅銀鬢花。耳上戴著一對小巧的石榴梅花耳鉗。頎長身量,猿背蜂腰。面若瑩玉,目如點漆,兩道劍眉不失嫵媚,一點櫻唇尤似花蕾。真可謂是貌比貂嬋,神賽潘安!
太福晉一見便十分喜愛,笑讓呂雲惠在下面西上首椅上坐了。
呂雲惠推讓不過,才謝了座,欠身坐了,珍格格陪坐在下面椅上。
太福晉又命上茶果,又命去請福晉來。呂雲惠細看這位太福晉,說是太福晉看上去也就五十上下的歲數,年紀並不太老。呂雲惠心想:大約是清朝人結婚都比較早的原因吧。
一時茶果齊備,太福晉讓呂雲惠喝茶。呂雲惠端起蓋碗邊喝邊想:這個青花瓷蓋碗要是到了三百年後不定值多少錢呢!還有這所顯親王府應該是沒有保留下來。不然我到北京旅遊的時候怎麼沒看到過呢?只聽過恭王府,沒聽過顯王府或肅王府的吧?不過我對北京也不是太熟,或許我沒去過?要是能用像機把這座顯親王府拍下來就好了。唉!可惜啊,如此宏偉的一座王府,也不知是不是毀在八國聯軍攻佔北京的時候了?
太福晉見呂雲惠低頭喫茶沉默不語,越發覺得這位姑娘安靜知禮,似有大家風範。況且看她的衣飾雖說不上華麗,可也算是小富之家了。尤其那襟兒上的繡工大有上用之風,卻又新巧不入俗套。因見呂雲惠穿著男士的馬靴,和箭袖兒便想:這姑娘大約是滿州人!不然怎麼會是這身打扮。只是那耳上卻只有一對耳鉗?或是有耳洞沒戴著,我可是老嘍,看不清了!
太福晉見呂雲惠將茶碗放下,才笑道:「此次我們珍兒能夠逢凶化吉全仗姑娘厚義了。」
呂雲惠未及答言,便聽門外報:「福晉到!」
呂雲惠與珍格格忙起身,珍格格請了安便為呂雲惠引見。呂雲惠也行了禮,一樣被福晉攙住,讓到座上。
福晉先向太福晉請了安,太福晉命坐,福晉便在東上首坐了。
呂雲惠悄悄的打量了福晉幾眼,見她不過二十大幾歲的樣子,容貌很有特色。長圓臉兒,深眼窩兒。濃眉大眼,膚色偏黑卻細膩有光澤。中等身材,身上穿著石青立蟒團花雲蝠紋妝緞大襟袍。梳著小兩把頭,頭頂處以金翠珠花為飾,鬢上壓著兩朵堆紗的宮花。
福晉含笑說:「雲惠姑娘,我家珍兒並僕從得以脫險全仗姑娘出手相救。今日既蒙姑娘不棄光臨寒舍,定要多盤桓些日子再去,也使我們在姑娘跟前略盡寸心。」
太福晉也忙說:「對,對!我家本就沒什麼孩子,雲惠姑娘正好與珍兒年紀相仿,原該多多親近才是!」
呂雲惠忙道謝:「多謝太福晉,福晉厚愛。」
珍格格笑道:「雲姐姐已答應我了,住兩日再去呢!」
福晉遂起身向太福晉作辭,自去安排呂雲惠的住處。珍格格、呂雲惠又與太福晉閒談了一會兒,也作辭向珍格格房中去。
珍格格領著呂雲惠從太福晉後房門出來,是一條過道。珍格格指著東邊說:「這邊通著額娘的住處,也就是剛才見過的福晉。」
呂雲惠點頭說:「噢,那是王府的中軸線上吧?」
珍格格挽著呂雲惠向西走說:「對,現今襲著親王的是我阿瑪,因此額娘現住正房。」
「那你生母呢?」呂雲惠小聲兒問。
珍格格向後看了一眼說:「這會兒不便,用過晚飯我再去瞧她罷。她也住那東邊,只在後面一溜下房內。」
呂雲惠點了點頭,一時來到過道南面的一所倒坐小院,正面三間上房是珍格格的閨房。
因起了風,兩人便在西內間兒的炕上坐著說話兒。呂雲惠見房內只有雙福才問:「你阿瑪有幾個孩子?」
珍格格搖了搖頭說:「阿瑪就是子嗣不勝。如今年過而立膝下只有一子!」
「那,他不是可以多娶幾房妾室的嗎?」
「有的。剛剛見的是嫡福晉,她是蒙古巴林部人,博爾濟吉特氏。身份尊貴!」珍格格面無表情的說。
「怎麼個尊貴法?」呂雲惠追問。
珍格格邊嗑著瓜子邊說:「她是巴林部札薩克多羅郡王與固倫榮憲公主的女兒。她阿瑪是固倫淑慧長公主的孫子。雲姐姐可聽說過這兩位公主嗎?」
呂雲惠搖頭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固倫』是公主裡最高的封號。」
「是呀!固倫淑慧長公主是孝莊文太后的女兒,固倫榮憲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女兒。因此額娘自然身份尊貴。」
「她,她對你不好嗎?」呂雲惠見珍格格的神情有些黯淡試探著問。
「怎麼會!額娘對我視如己出。只是每每看到生母……唉,心中有些悶悶的。」珍格格低著頭擺弄著瓜子皮兒。
「那你的生母是側福晉嗎?」
珍格格苦笑一下說:「不是!因額娘身份尊貴,阿瑪沒有納側福晉和庶福晉。我的生母本是太福晉身邊的一個奴婢,後來因生了我,太福晉命開了臉成為侍妾。今年年初又生了一個男孩兒。阿瑪十分高興,不想未出滿月就夭折了。」
呂雲惠皺著眉點了點頭說:「噢,就為了這件事你的生母抑鬱成病啦?」
珍格格點了點頭說:「唉,也不知這病能不能好?」
「放心吧,你那麼虔誠的去藥王廟祈禱,你生母一定會好起來的。」
珍格格微笑了一下說:「雲姐姐,實對你說,我對於去藥王廟的事並不大信,不過略盡心力而已。她畢竟是我的生母,可礙於禮法我也不能為她做些什麼,只好如此了,但求心裡好過些罷了。對了,這次的事只有太福晉知道底細,對額娘只說是為太福晉祈福去的。估摸著額娘或許也猜著了,因有太福晉說話她只未言明,終究是不大高興的!」
呂雲惠點頭小聲兒說:「明白了。那太福晉的出身想必也相當高貴吧?」
「沒有。太福晉的阿瑪是個參領。太福晉原為祖父的側福晉,因嫡福晉早早就去了,她的兒子又襲了王位,府中上下都尊稱太福晉。也為這個,太福晉對額娘總是盡讓三分的!今年太福晉的阿瑪出了事,聽說是年將軍要將他老人家論斬呢!這不,這些時候太福晉對額娘就更加禮讓了。」
呂雲惠在心中暗歎:這位珍格格應該算是很富有同情心和孝心的了。她與《紅樓夢》裡的探春完全不一樣,並沒有敵視自己的生母。反而身為主子的她,對於半主半僕的生母還寄予了深切的同情。在這個時代,珍格格的這種想法應該算是相當進步的吧!
「對了,你額娘自己有孩子嗎?」
「正因沒有,太福晉才將自己身邊的侍婢指給了我阿瑪的。我有一個姐姐,是另外一個妾室生的已經出嫁,嫁去蒙古了。還有一個妹妹三歲上得了病去了。阿瑪最愁的就是子嗣之事!」珍格格歎息道。
兩人談談講講,不覺就到了掌燈時分。用過晚飯後,珍格格悄悄的去看過了她生母,回來後說還是不好。當晚呂雲惠便在珍格格院內的廂內安寢。
呂雲惠躺在紫檀木縷雕的床上想著王府的生活禮儀,吃穿用度,不禁感歎:現代社會中的有錢人不過佔個「富」字,離「富貴」二字還差得太遠了!進而呂雲惠不禁納悶,這《紅樓夢》中的生活似乎比顯親王府還要豪闊!難道江寧織造府比親王府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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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這一部分家譜耗費了驚鴻數天時間才把顯親王及他老婆的承襲關係弄明白!哎,給個支持加收藏吧,這可都是有史可查的!絕非杜撰!
朋友們:驚鴻再囉嗦一句:三個耳洞是滿族的習俗,歡迎滿族朋友們留言解說一下!